飄天文學 > 西爾達那金字塔 >第144章 第一百四十四章
    

    非人生物…嗎?

    奧爾德斯懶散地靠在椅背上,指尖有節奏地敲打着桌面。

    他好像隱約能理解水獺先生辭職的時間點了。

    本來“德米特里奧先生爲什麼會在這個時候辭職”也是奧爾德斯準備的問題之一,在發問之際,又臨時取消了這一計劃。他終究還是覺得,如果高層那邊有個相對可靠的定論的話,達莉婭肯定在慶功會那天就告訴他了,不至於在講起動機和時機的時候和他一樣滿面困惑。

    特里奧絕對是沒有把自己的想法,或者說是真實想法,告訴任何人,所以一切結論都只能是模糊的猜測。

    奧爾德斯自己也有個猜測。既然在爬塔過程中,維持基本需要的積分主要源於非人生物,那麼,特里奧或許是在藉着這次活動,利用代表和平派參與討伐的機會,測試自己在面對非人生物時的各方面能力、戰鬥經驗,以及自信。

    這也解釋了爲什麼他一直沒有明確表達自己決定離開的意願,即使被達莉婭試探性問起也左右而言他——因爲他自己也還沒有做出決定,直到最後一刻,最危險的最後階段結束,巨龍消亡的那一刻。

    奧爾德斯腳下隨意地一蹬,椅子藉着這一力度載着他緩緩旋轉了小半個圓,靠背撞在桌子上發出一聲悶響。

    視野隨着朝向的旋轉而改變,他的目光隨意掃過過分冷清的開放式廚房,最終虛虛落在較遠的那扇窗上。窗外是天高雲淡,青空之上,是金字塔的第二層,一個截然不同的地方。在那裏,無數選手在與兇獸搏鬥,艱難求生又或是苟延殘喘,其中也包括某位曾經的守衛隊高層。

    水獺先生…德米特里奧,似乎並不願意離開和平派,又無法容忍在這個虛擬灰暗的角落中蹉跎歲月,或許是在經歷了千百次艱難抉擇之後,終究是斬斷了所有羈絆,切斷聯絡,抹消忠誠,獨自踏上漫漫長路。

    奧爾德斯不瞭解這個人,只知道對方呆在和平派的時間不算短,很可能是進入金字塔世界之後的全部時光。

    他很難想象這種割捨一切的決心。這大概也是爲什麼,奧爾德斯如此確信,自己不會做出同樣的決定。儘管只是在和平派呆了三個月的時間,他已經對這個熟悉的地方,這羣熟悉的人產生了濃烈的留戀感,其中某位大人物功不可沒。

    隊長的模樣一浮現在腦海裏,奧爾德斯的負面情緒就逐漸消散,默默將對方剛纔的精彩戰鬥回味了一番,又情不自禁開始期待晚間訓練。

    自從巨龍戰之後,他毫不意外地發現,自己對隊長的依賴越來越嚴重了,總是在下意識期待下次見面,甚至很想和對方維持之前那種形影不離的狀態——自然是癡人說夢。

    與此同時,奧爾德斯也希望對方能夠同樣依賴他,程度就不要求了,但是比起巨龍戰之前應當多少有點進步。

    隊長昨晚的發言,雖與巨龍戰無關,算是長久以來的顧慮,但也可以被當作是一點成效。

    這樣津津有味地分析着,奧爾德斯隨手拿起桌邊的《無人生還》,決定在上班時間以前多看一些,可以作爲晚間訓練中場休息的話題。他其實勉強是個健談的人,特別是在隊長面前,很擅長找話題,又或者是因爲好奇心旺盛而對方總有他想要的答案,然而,推理文學是隊長最熱衷的領域之一,奧爾德斯以自我爲中心聊慣了,也該照顧照顧對方的興致。

    還有就是,隊長先生罕見地顯露出濃厚興趣的時候,躍躍欲試想要討論的時候,眸中飽含熱情與喜悅的時候——儘管和奧爾德斯的程度差了十萬八千倍,這種百年難遇的反常狀態依然是十分吸引人。這可能就是物以稀爲貴吧。

    奧爾德斯三次身體升級的第一天。下午四點。

    結束了四個小時的監管定位器任務,奧爾德斯步伐歡快地爬着樓梯。

    自從巨龍降臨活動正式收官之後,新選手又如泉水一般逐漸滲透到金字塔世界裏,從一開始的零零星星,緩緩恢復到原本的頻率。新選手進入金字塔世界的頻率很難估算,畢竟其中有很大的隨機成分,但是活動開啓前夕,新選手的驟減還是能感覺出來的,說明正常頻率很可能確有個固定值,只是時常飄忽浮動。

    更多年輕人被送入這個牢籠,無休止的殺戮仍在繼續,新人殺手四處狩獵,更多人在渴望自由,在爲自由而奮鬥,在迷惘不知所措,在深陷絕望惶惶不可終日,這是個淒涼的事實。

    然而,與此同時,和平派又可以繼續招募新成員,守衛隊還在吸納新的力量,正負相抵,奧爾德斯反而沒有感到憤怒或是沮喪。今天就是這樣一個好日子,在他值班的過程中,比伯特蘭先發現了一個突然出現的紅點,從椅子上彈跳起來猛拍按鈕通知隊長,就像他曾經十餘次做過的那樣。

    發現新選手這件事,真的樂此不疲,永遠都不會令人感到厭倦,突如其來的驚喜感甚至不曾減弱過一絲一毫。

    強烈的喜悅消散之後,他又心平氣和地坐回原位,耀武揚威地看了伯特蘭一眼——被對方完全無視。奧爾德斯絲毫不掩飾臉上自豪的笑意,歷史書翻開擺在面前,卻不着急馬上回歸知識的海洋,只是暗自慶幸,自己上午糾結了一陣,最終還是沒有拿着那本推理小說來工作。

    這個崗位的要求是,不能在工作時進行需要心無旁騖狀態的娛樂活動。隊長給出的例子是打遊戲和睡覺。對讀書一事倒是沒有說出什麼具體要求,但是,顯然,枯燥無味的歷史教科書和緊張刺激的知名推理著作,二者對職員的影響大相徑庭。

    奧爾德斯仔細思考一番,覺得《無人生還》更偏向於令人忘記工作的類型:在潛心閱讀的過程中,連近在咫尺的暗戀對象都不那麼令他面紅耳赤,更別提比教科書還要索然無味的工作。要是向隊長問起這件事,總覺得有點明知故問的意思,更何況這正是隊長最喜歡的書籍類型,奧爾德斯最終還是選擇放棄,繼續他的□□慣。

    爲了給工作增添刺激性和趣味性,奧爾德斯把每次新選手出現都當作是和伯特蘭的比拼,誰先反應過來,就是誰的勝利。當然,這場競賽純粹是單方面發起,單方面進行的,伯特蘭對這種毫無實際意義的競爭意興闌珊,絕大多數時候只是把坐在自己對面的人當作空氣,輸的時候比贏的時候多。

    奧爾德斯幾乎每讀完一句就要擡一次眼,而伯特蘭則是依舊依靠自己手錶的報時功能,只要沒聽到“忠實夥伴”發出的信號,就專心致志地在自己的筆記本上寫着什麼,時而圈圈畫畫。

    時至今日,已經共同工作了三個多月,奧爾德斯還是沒能搞明白,這傢伙究竟在忙着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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