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暮晚雲合 >(092)你在害怕
    宮憐生從他二伯那裏回來的時候,宮恆已經在屋子裏呆了一陣了。

    宮恆胖乎乎的手臂交叉在胸前,翹着腿坐在矮塌上,癟着嘴,死死的盯着地面,恨不得將其盯出個窟窿來。

    宮憐生看到他的時候,眼神又一瞬間的明亮,轉瞬又恢復了陰沉。

    他額間沁着汗,腳步略顯沉重的往旁屋走去,不再瞧宮恆一眼。

    “三哥,你終於回來了!”宮恆因着雲紀而生的氣還沒有消散,語氣聽起來有些衝。

    宮憐生置若罔聞,獨自進了側屋,重重地關上了門。

    不一會兒,屋子裏便傳來了嘩啦的水聲。

    宮憐生在裏邊洗着澡,煩亂的搓着身子,眼神不住的往門口瞥去,但又在強力的剋制。

    身上的新傷泡在涼水裏,竟帶來刺骨的疼痛。

    宮憐生蹙着眉,咬着嘴角,長長的指甲總忍不住摳入傷痕,發泄憎恨的同時心中又莫名涌起幾絲強烈的快意。

    一桶的涼水,慢慢將鐵鏽的氣味擴散到空氣當中。

    宮恆仰着鼻子嗅了嗅,似乎聞到了其中的不對勁。他連忙起身跑到了偏屋,不停的拍着房門。

    “三哥,你怎麼還沒好?你不搭話我就進來了!”

    宮恆掰着房門,即將拉開的時候,門竟然自己就打開了。

    從裏面露出了身披白紗,一臉冷漠地注視自己的宮憐生。

    宮恆被他的樣子嚇到,但立刻就忘了,着急的跑到他的身邊不停的詢問他是不是又被父親打了。

    “怎麼,你是覺得三哥身上的味道很難聞?”宮憐生勾脣,微眯着眼,嘴角掛着冷笑。

    他直接鬆手,身上的白紗脫落,露出了渾身猙獰恐怖的血痕,上邊還滲着淡淡的血水。

    他隔空取過旁邊的白色藥瓶,就這麼當着宮恆的面,冷笑着拿開了蓋子,將其中淺綠色的藥液往身上潑了上去。

    淺綠的藥液一碰到傷痕,立馬將其變成了暗紅色,在濃郁的藥氣中結成了恐怖的疤痕。

    宮憐生的臉色蒼白,他那痛不欲生的笑容讓宮恆陣陣發寒。

    宮恆不由自主的後退了兩步,說話都不流暢了。

    “三……三哥,你……別嚇我?”宮恆吞了下口水,既害怕又擔憂。

    他不知道今天的三哥究竟怎麼了,讓他有些恐懼。

    宮憐生揭過外袍散散的披上,一步步的朝宮恆逼近。

    “阿恆,你是在害怕麼?”宮憐生陰氣森森的笑着,輕柔的話語在此時的場景裏顯得飄忽不定,詭異可怖。

    宮恆倒退着移動着步子,手在身後不停的摸索着。

    等他摸到了門,倏然轉身,朝主廳裏跑去。之後便躲在桌子後邊,偷偷的打量着他的三哥。

    宮憐生的臉色更冷了,眼神也複雜極了。有着憤怒,有着森寒,有着仇恨,還有着不易察覺的受傷。

    “三哥,你……你究竟怎麼了啊?不要嚇我!”宮恆小心翼翼的探着腦袋,很是不能理解今日怪異的三哥。

    宮憐生光着腳,在地上留下溼漉漉的腳印,他身上散發着水的涼意,還有心中的寒氣,一步步的朝宮恆逼近。

    等走到宮恆身邊的時候,他蹲下身子,摸着宮恆的臉頰,眼中帶着幾絲惘然。

    “阿恆,你忘了你跟我承諾的嗎?”宮憐生眼中染着悲傷和孤獨。

    宮恆沒有答話,抱腿坐在地上,靜悄悄的看着眼前的人。

    宮憐生也不在意,依然輕柔的撫摸着他的臉,搖搖頭,帶着嘆息:“你說你怎麼可以不在意三哥呢?”

    突然他的臉色就變了,目光深沉陰寒,輕柔的撫摸也變成了用力的鉗制。

    他修長的指甲在宮恆的臉上不小心劃出了三條血痕。

    忽的門外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還有人敲門的聲音。

    “三公子,族長讓你趕緊去,慶典要開始了!”外邊是下人傳話的聲音。

    “好的。”宮憐生冷淡的迴應着,下人得到答覆便離開了。

    宮憐生轉過頭來,看到宮恆臉上的傷痕呆愣片刻後便是疼惜,然後就是自責。

    他不知從哪兒拿出了拇指大小的藥瓶,從裏邊取了一點點白色略顯透明的藥膏,極爲小心的抹在了宮恆的臉上。

    藥膏一接觸傷痕,就帶來了清涼的感覺,片刻之後,面頰完好如初。

    宮憐生鬆了口氣,將宮恆扶起來坐到了旁邊的椅子上,他自己則轉身進了裏屋更衣去了。

    他反手將屋門鎖上,視線一下就落到了殷紅的指甲尖上。

    他擡起手,將中指指甲放在脣邊,伸着舌尖一舔,臉上揚起鬼魅的笑意。

    不多時,他換好了衣服,溫柔的對宮恆說道:“走吧。”

    快臨近中午了,參加慶典的人差不多都趕了過去。

    暮晚幾人也已經到那兒了。

    宮家的家族慶典包括另外四大家族的慶典都是十分繁瑣的,包括祭天祭祖等等,往往會持續七天。

    但一般繁瑣的事情都會在客人來到之前做好,客人們只參加最後的宴會而已。

    暮晚坐在暮書桌子之後,左邊坐着雲紀,右邊坐着暮夜,就她矮小的一個坐在中間,看起來有些喜感。

    暮晚沒有注意這些,她看到了宮家位置後方,有四個少年在不停的拼酒,搖頭晃腦的,嘴裏時不時的冒出些污言穢語。

    暮晚蹙着眉,對這幾人十分不喜。

    宮家的位置還沒有鎮得住撐場面的大人,只有些年輕人,他們只瞪着眼睛,用目光表達自己的不悅。

    那四名少年發現有人瞪自己,惡狠狠的就罵了回去:“看什麼看,小心要你好看!”

    礙於四人氣勢,其他人只好不忿的收回了目光,低着頭無聲的咒罵兩聲。

    “來來來,咱們繼續喝!”長相猥瑣的一人揚着衝旁邊的三人喊道,表情越發得意了。

    另一人猛灌了一口酒,嚥下去之後提溜着眼珠子鬼鬼祟祟的朝四周看了看後,壓低了聲音說道:“聽說歷練的人能回來的都召回來了,宮憐生也回來了!”

    說着,嘴中發出邪惡的笑聲。

    接着便是鬨笑,周圍的人只能聽到斷斷續續的“美人”。宮家的子弟嫌惡的掃了他們幾眼,身子自覺的往邊上挪了挪,似乎不屑於與四人爲伍。

    說笑間,宮憐生便出現在了四人的眼前。

    瘦弱柔順,弱柳扶風,一身錦衣華服讓他愈發顯得楚楚可憐。

    宮憐生眯着眼,隱晦的瞥着四人,嘴角是不易察覺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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