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皇家再無情,聖上也不會將來繼承大統的人是個心狠手辣,罔顧親情的人。
看着張仲曦端正的站在那裏,三皇子突然微眯起眼睛,“張仲曦,你這是在威脅我?”
“下官不敢!”他語氣誠懇,一臉恭敬,根本讓人找不出錯,但是看着卻讓人火大。
“張仲曦,當初舅舅向我推薦你的時候,我還不太看好你,如今看來……”三皇子眸低已經迸發出深深的殺意,“你確實是個人才,但是……”
他表情冷漠,跟以往對文苑一臉溫順的態度大相徑庭,“我需要的是聽話的人才,若是不能爲我所用的話,那麼……”
陰嗖嗖的話吹向他的脊背,張仲曦心中一顫,已經知道他想做什麼。
儘管心中已經開始慌亂,但他表面依舊鎮定,“三皇子,或許你可能不知道,楊夫子如今正在靈州。”
“靈州是南國盛產兵器的地方,楊夫子此次前去,便是受了聖上的託付。潘將軍到底有沒有販賣兵器,聖上一定會查個水落石出。”
言外之意就是,潘如安若是真的叛賣兵器,你犧牲文苑只是白白犧牲罷了!!!
三皇子的瞳孔微微收縮,“父皇竟然相信一個教書先生?真是可笑!!!”
“三皇子,前段時間靈州知府被冤枉,這件事鬧到了京都。”張仲曦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而是說着最近自己得到的消息,“京都的官員派了人下來調查這件事,靈州知府貪污證據確鑿,一家老小被流放。”
“可,靈州知府卻爲了證明自己的清白,以死明志。”張仲曦眸低滿是惋惜,“但卻被人說成了是畏罪自殺。”
“張仲曦,你究竟想說什麼?”
張仲曦不顧已經有些煩躁的三皇子,垂着眸子繼續道,“可……這件事,不知道怎麼的就被聖上知曉了。”
“京都的官員不管,聖上派一個書院的先生去調查這件事,三皇子……你說聖上是什麼意思?”
三皇子周身的戾氣減弱,可室內的氣氛依舊低迷。
文苑正昏迷在牀上,屋子裏面的薰香正從一旁的爐子裏面散發出來,傳來一股淡淡的茉莉花味。
室內站着兩個人,剛剛還有些小摩擦,可此時卻靜謐得有些可怕。
張仲曦靜靜的立在那裏,三皇子臉上的表情卻陰晴不定。
良久,室內的薰香燃盡,三皇子這纔開口,“你的意思是父皇不相信那些官員?”
“但凡是京都稍微跟官家扯上關係的人都清楚如今京中的局勢,無非就是三皇子跟六皇子……”張仲曦抿了抿脣,“三皇子,聖上如今龍體安康,自然是不希望發生手足相殘的事情。”
“你若是一意孤行不顧文大人的死活,到時候不僅是聖上查下來,恐怕……娘娘也會求着聖上查清楚。”
原本三皇子心中的天平還有些搖擺不定,可張仲曦最後的這句話,無疑就是給了三皇子最後一擊。
見他鬆口,張仲曦也送了一口氣,他飛快的出去,吩咐宋一去柳州城找大夫。
雨滴越落越大,張仲曦站在屋檐下面,任由屋檐水落自己的腳邊,濺起一顆顆細小的水花將他的鞋子打溼。
“張仲曦,下雨了,你去我家吧。”
他依稀記得第一跟趙夫子去李家縣的時候,趙夫子因爲有事情,便讓他下了學堂提前回客棧。
記憶裏,那場雨比這會的雨還要大,他只不過是從書院裏面走到書院門口,整個人鞋子便已經溼透。
他側身,看着穿着華衣錦服的孱弱少年,正噙着笑意看着他。
他下意識的搖頭,“不了,夫子叫我去客棧等他,若是夫子已經回去,到時候找不到我會擔心。”
“沒關係的,趙夫子是去了我家。”文苑將手中的傘塞給他,“你去我家,一會跟夫子回去正好。”
張仲曦看着手中的傘還有一些猶豫,文苑卻有些不耐煩,“張仲曦,我可是真心真意的將你當朋友,你這樣拒人千里之外,不太好吧?”
沒有人知道,朋友……那兩個字對他來說意味着什麼。
少年老成的他,因爲念書的關係,李家村除了有姑娘靠近他之外,同齡的幾個男子都將他視爲仇人!!!
村子裏面的人,對他大多保持着一種客氣,甚至是尊敬,所以他長那麼大,除了祖母跟月兒之外,他幾乎都沒有一個可以露出心聲的人。
他早已經習慣了漫漫求學路上的孤獨,也習慣了什麼事情都一個人扛着。
可他卻沒有想到,有朝一日,在一個下雨天,文苑會用那種方式讓他漫漫求學路上多了一個同伴。
衛少卿跟文苑原本就認識,他的加入使得曾經的兩人團變成了鐵三角。
他猶記得年少時,他們意氣風發、常常三人窩在文苑家裏或者衛少卿家裏高談輪廓,暢談人生理想,或是暢遊書海,探討人生哲理。
閒來無事的時候,張仲曦也會給他們將村子裏面有趣的事情,甚至是農耕上面的問題。
他們也嚐嚐聽得入神,甚至還會提出一些奇怪的問題,惹得少年的張仲曦啞然失笑。
那個時候,他還覺得若是衛少卿跟文苑這樣的出生,將來高中成了一方父母官,五穀不分,治理政務豈不是讓人笑掉大牙?
如今想來,他當初怎麼就沒有想過,即便是同朝爲官,他們的職位也會不一樣。
大雨越下越大,他的鞋子已經溼透。
宋一正領着老大夫從外面進來,“大人,人已經帶來。”
張仲曦的目光從院子裏面那顆桃樹上收回,“帶進去看看。”
宋一點頭,領着老大夫進去。張仲曦也沉默了一會,隨即跟了進去。
此時,小廝正將御醫吩咐好的藥端進來,想要喂下去,卻被張仲曦阻止,“你先看看這一碗藥有沒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