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的生辰宴會才過了沒幾日,淮恩郡主在殿上那一番轟轟烈烈、請求太后娘娘賜婚爲自己和有婦之夫秦穆堯賜婚的發言,就已經是傳遍了整個京城。

    同時傳遍京城的,也有楚熒和宋雨晴在太后面前獻的一支舞、一首琵琶曲,京中的那位美人兒和那位才女,終於是又出山了一回。

    有了楚熒和宋雨晴的表演,太后也漸漸忘卻淮恩郡主那一場鬧的不快,宴會氣氛這才恢復如初。皇上見楚熒和宋雨晴把太后哄得高興,事後也是少不了一番賞賜。

    唯獨有些耐人尋味的,便是皇上那賞,分別送進了宋府和楚府。

    楚熒明明已經是秦家的兒媳,這給楚熒的賞,卻落到了楚府頭上。秦父和秦母又哪能不明白,這是皇上給秦府臉色看呢,敲打秦府莫要慣着秦穆堯在外人面前落了正妻的面子。

    就連秦母竟都是連着幾天都遣人請楚熒來陪她用飯,自知理虧,也不敢提起那日楚熒在楚府打了自己兒子一耳光的事,還叫人給楚熒拿了好幾副頭面。

    楚熒略略瞥了一眼秦母給她的物什,品質倒也算得上是用了幾分心,只不過卻是早幾年前便過了時的東西。

    “前些日子的事兒到底是虧待了熒兒,這些都是穆堯讓我拿給你的,他一個男兒家不懂女人的首飾,便都是我親自選的。”秦母拿出這些東西的時候,臉上頗有幾分不捨。

    楚熒今日不過一身平日在府中常穿的月白色布衣,頭上只戴了支樸素的玉簪——秦母向來都要她勤儉持家。

    而此刻,看着面前恭順樸素的楚熒,秦母卻有些心虛,“穆堯和母親心中都是有你的,又怎麼會在喫穿用度上苛待你。”

    “婆婆和穆堯都有心了,素雪,趕快收好。”楚熒嘴上依舊是溫順的口氣,卻是有些不鹹不淡地道,“看着便是前些年與我同級的官夫人們都用過的樣式,想來應當都是好東西。”

    秦母也沒想到向來溫和懂禮的楚熒,今日竟會這麼直接地說出這番話,有些尷尬的搓了搓手,只能乾笑兩聲:“母親自然是不會虧待你的。”

    “婆婆今日腕上這串青金不錯,看着像是早些天御前給公公賜下的那批。公公待婆婆倒是極好的。”

    楚熒也是笑了笑,擡腕撇了撇茶杯中浮着的幾根茶葉碎,又飲了口茶,這才把茶杯放下,站起身來。

    “那兒媳今日便謝過婆婆了,婆婆若是無旁的事,我便先回了,之前和婆婆說過,兒媳下午還要回楚府一趟。”

    聽楚熒提起她今日帶着的那手串,秦母不由地悄悄往下扯了扯自己的衣袖,面上有幾分尬色。又聽楚熒提起今日要回趟楚府這茬兒,看見楚熒都施施然地起了身準備跟她行禮了,這纔開了口:“熒兒。”

    “婆婆可還有什麼要吩咐的?”楚熒頓了頓,順從地開口。

    秦母萬般不情願地從自己的腕上把那條青金手串摘下來,動作磨磨蹭蹭了好久,又在手中摩挲了幾番,這才把手串交給了楚熒,有些沙啞地道:“這青金手串本就是要拿給你的。你今日要回府,我又同你母親自小交好,這手串你便代我送給你的母親,也替我給你母親問聲好。”

    “那熒兒便替家母謝過婆婆了。”楚熒笑得溫婉,從秦母手中接過手串,又當着秦母的面,在她眼前好生捧着這手串細細看過,“到底是御前賜下的東西,這手串想來是極配我母親的,母親也定會念着婆婆自小交好的情誼的。”

    秦母也是喜歡這手串喜歡得緊,心中不由地懊惱,怎麼自己今日偏生就戴了這東西。

    現在京城裏,秦家虧待楚熒、秦穆堯沉溺女/色荒//淫無度之類的話鋪天蓋地地傳,楚熒今日還偏巧就要回楚府,秦母更是不敢虧待了眼前的兒媳,便也咬了咬牙把這手串交出去了,心中恨上了那位在太后生辰宴上鬧了這一出的淮恩郡主——

    若不是這個小賤蹄子非要用自己郡主和承陽候府嫡女的身份壓着,串通上自己的兒子,哭着鬧着非要嫁到秦家來,自己又怎麼會準了這門親事?今日自己又何須拿出來攢了這麼些年沒捨得用過的頭面送楚熒?還又搭上了一條自己最喜歡的首飾。外邊又哪會傳出來對自己的好兒子如此誹謗之言?

    看着楚熒捧着自己的手串,秦母越想越氣,最後跌坐回自己的塌上,有氣無力地擺了擺手,示意楚熒回去。

    “小姐,這首飾……”素雪看了看手中提着的盒子。

    “扔倉庫便是了,又不是什麼好東西。”楚熒把玩着手中的手鍊,輕笑兩聲,“待我走時,秦府裏給我的所有東西,我一個子兒都不會動。”

    楚熒想了想,又道:“把東西放回去了,你再去小廚房打包些我今日做的海棠酥給夫人送過去。”

    素雪得了話,便也瞭然:“我這就去。馬車再過一刻就要到了,小姐便先準備着……”說着,面上突然有些僵硬,“染梅在,我有些不大放心。”

    “無妨,她不敢有二心。”楚熒伸手颳了刮素雪的鼻尖,“況且護衛還在院子外邊守着,你快去快回。”

    知道了染梅弟弟的病情,楚熒也悄悄叫沈大夫暗中瞧過幾次,開了幾味藥。怕染梅倒戈一事被發現,又派了人保護染梅家人的安全。近些天,染梅也是禁閉出來了,重新服侍在楚熒跟前,有了先前一事,倒也終於是忠心耿耿。

    回到楚府的時候,便剛好是用午飯的時辰。

    楚熒和素雪腳纔剛邁進了楚府,便被人簇擁着到了飯廳入了坐,聽說楚熒回來,一直在屋中靜養的楚老夫人都被嬤嬤攙着一同來飯廳用飯了。

    “多虧我們熒兒,前些日子皇上的賞賜到了。”兄長楚鳴笑眯眯地說。

    “多喫些,都瘦了。”楚老夫人上了年紀,蒼老的手已經有些不穩,卻還是給楚熒親自舀了一勺蛋羹,“賞了好些新茶來,你愛喝茶,回去的時候記得全都拿上。”

    “宋家此番也是官位小升些許。許久沒見雨晴那孩子了,改日你叫她來家裏來玩。”楚浩喝了口酒,憨厚地道。頓了頓又幹咳一聲,“瞧我說什麼呢,你都在秦府了,我還成天都說讓你回家……”

    楚熒心頭一暖,接上話:“父親,我馬上就能和離了,到時候我就叫雨晴到我們家裏來喫飯。”

    說完,又將方纔從秦母處得的青金手串給一旁一直沉默着的母親蘇氏帶上。

    蘇氏看着腕上的手串:排列的一顆顆飽滿的青金珠子中又夾雜幾顆着透亮的蜜蠟和南紅珠兒,看着好不富貴,不由地感慨:“這手串真好看,你婆婆年輕時候就喜歡這樣的首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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