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僅是猜測,再怎麼都無法得到證實,兩人也不便在這個話題上再糾結下去。
正當此時,傅擇宣的通訊器響起,打破突如其來的沉寂,登時吸引兩人的注意力。
許涵瞧着傅擇宣把通訊器掏出,因看不見顯示屏上的字,挑眉詢問。
傅擇宣忽視他的好奇,接通通訊。
對方見通訊接通,像是明白傅擇宣不會主動開口一樣,徑直說話。
“是我,喻恆筠。”
“嗯。”
“之前有和你提過,要當面鄭重感謝你。”喻恆筠沒有和他寒暄,明確告知自己打來通訊的目的:“想問你何時得空,以便正式邀請你喫頓飯。”
傅擇宣不明作何回答,上次同榮肅一道的午飯,在場的有三人,讓他能夠稍微放鬆點,這次實在不太情願答應。
許涵見傅擇宣沉默不願回答,發現他的爲難,鬧出點動靜叫他注意自己,輕輕問:“誰呀?”
那邊喻恆筠耳尖地聽見通訊器傳來的嘈雜聲響,問道:“你在家?”
“嗯。”
“有客人,是不是不方便?”
“沒有,是住客。”傅擇宣老實回答。
許涵瞪大眼睛,更加鬧騰,於是直接大聲問他究竟是誰。
“許涵?你和他住一起了嗎?”喻恆筠追問道。
“他家裏暫時不方便,找我幫忙。”
“嗯。”喻恆筠簡短回答後,又回到最初的話題:“怎麼樣,哪天方便?”
在傅擇宣不注意時,許涵已經湊得很近。餐廳裏本就安靜,他不遠不近的距離,正好能清楚聽見通訊器裏傳來的聲音。
“喻少將?”許涵認出通訊對面人的聲音,揚眉問:“怎麼,你們要出去約會?”
“不是。”傅擇宣立刻否認。
想說話的喻恆筠立刻被這句否定堵住,什麼都沒說出來。
傅擇宣突然想出一個妙招:“之前許涵和薛遲景也出了力,不如叫上他們一起。”
許涵被這突然的連帶鎮住,他把各種想法在腦中過上一遍,然後勾脣壞笑:“真是抱歉,我和薛遲景明晚去酒吧有工作,不能和二位一道。”
傅擇宣轉頭,否定陳述道:“薛遲景什麼時候在酒吧工作。”
“前不久啊,你與世隔絕,當然不知道。他是酒吧的臨時僱員哦~”許涵狡猾地笑說,“不信你問喻少將。”
喻恆筠給出肯定答覆。
許涵的拒絕沒給傅擇宣留下選擇的餘地。
他還不滿足,非要揭翻傅擇宣的老底,對着通訊器就是一通報告:“他這段時間沒有任何工作,成天待在家裏睡覺、看書。”
沒料到對方這麼識時務,喻恆筠暗中讚賞許涵,和他達成共識:“那麼,不如就最近的空閒日吧,明天晚上怎麼樣?”
傅擇宣只好無奈答應,兩邊於是預約好第二天的晚餐時間。
通訊結束,傅擇宣沉聲問:“你做什麼?”
許涵毫不害怕:“明晚酒吧確實有事。”
“再說,你傅擇宣若是不想做一件事情,在第一時間就能拒絕。”他認真解釋,“你在爲難,說明你是想去的。我不過是給你創造這個不得不去的條件而已。”
傅擇宣無力反駁,畢竟事實確實如許涵所說,他沒能在最開始就拒絕。
且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第二天傍晚,傅擇宣事先拒絕喻恆筠接他的邀請,自行抵達約定的地點,到達時離六時半還有些時候。
北岸半島,與南邊懷藏首都市之心“尋目塔”的南岸半島隔海相望。
即便在北岸,也能遠觀尋目塔的風采,高聳如雲的塔尖,向下成弧形延展,最終落入地面。因設有瞭望臺,光是想象站在數百米高空遠望城市風景,就不由得心潮澎湃。
比之南岸,北岸半島雖無震世之姿,但也擁有毫不遜色的景觀。
同時擁有全國最大的空中花園和海上花園坐鎮,北岸也時常吸引遊客們慕名前來觀賞。
今日的晚餐預約,就定在空中花園裏開設的一家名爲“春之岸”的餐廳。
以雅緻的風格和極佳口感的菜餚著稱,餐廳本身也成爲吸引遊客的一大標誌,每日只接受固定數量預約,即便火爆,餐廳也從無嘈雜混亂的時候,反而更顯格調。
裝潢幽雅別緻的環境,不時傳來的低語聲,刀叉碰撞餐碟的輕響,和着餐廳自放的古典樂,彷彿誤入另一個浮華的世界。
到處都是着裝正式的客人,身着商務休閒裝的兩人隨引導走到座位旁。
座位在窗邊,正好可以看見遠處尋目塔的全貌。
喻恆筠解釋道:“上次看你的口味,覺得你或許會喜歡這裏的菜餚,希望能合你心意。”
傅擇宣頷首,簡單地表達感謝,兩人相對無言。
見對面的青年注意力已然投向窗外,喻恆筠視線掃過遠處的塔,詢問:“你登過塔嗎?”
“我也沒有。”喻恆筠隨即自信一笑,“不過我看過更高的風景。”
想到眼前這人的身份,傅擇宣瞭然。
“有機會也可以登塔看看,雖然會產生眩目和不真實感,但從高處看到的風景是無比宏偉壯觀的。”
“能感受到自身過於渺小?”傅擇宣不免發問。
“的確如此。”他回答,“不過同時還會產生更加宏大的野心,去征服的欲求。”
傅擇宣聞言不再接話,現出沉思的表情。
隨着之後菜餚上桌,兩人也少有交談,只偶爾低聲交談幾句關於工作的話題。
如喻恆筠所說,這裏的菜餚的確十分合傅擇宣的口味,餐後他就此對喻恆筠再次表達感謝。
喻恆筠則淡笑不言,兩人離開餐廳後,他保持一步半的距離,慢悠悠跟在傅擇宣身後。
就在傅擇宣以爲兩人應當告別時,他忽然提議:“不如再走走?我今天沒開車來。”
見青年不解地望着他,他說:“南北兩個半島沿岸的夜景,許多人都稱奇,怎麼樣,有興趣欣賞一下嗎?”
傅擇宣見男人高大的身影幾乎與夜色融爲一體,身後光線的輝映,與身影疊加產生暖洋洋的感覺。
燈光有些刺眼,但也奇異地有些溫柔。
傅擇宣鬼使神差地點下頭。
喻恆筠勾起脣角,便領着青年沿岸開始朝南邊散步走去。
海水拍岸,人影攢動,光影交雜,拼湊出極爲熱鬧的夜畫。
兩人心思各異,但步伐和方向都相同。
仿若擁有最合拍的默契,沒有一人說話,也不覺尷尬。
在這樣的氣氛中產生耽於其間的念想,所以恍如一夢,時間飛快溜走。
到該分別的地點了。
站在社區門口,喻恆筠回身,微低頭對上傅擇宣的視線,緩而露出放鬆的表情,準備告別。
孰料傅擇宣被他的視線弄得有些不自在,朝左偏頭,視線也隨之轉移,看向喻恆筠的右後方。
接着他發現一個黑影倚在社區門柱邊,毫無動靜。於是叫上喻恆筠一起上前查看。
是個戴着棒球帽的中年男性,或許因爲在沒意料的情況下倒地,帽子脫落,臉龐一覽無餘。
這人是傅擇宣不久前在社區門前遇到過的鐘溯德。
喻恆筠認出了這個男性,沉穩地呼喊:“鍾先生?”
沒有迴應,兩人商議後決定將他送往醫院。但這熟悉的安然沉睡狀態讓兩人心裏已有初步猜測。
等車到來,制止傅擇宣幫忙的動作,喻恆筠獨自將鍾溯德搬入車內,對司機囑託幾句,隨後他回身和青年交談。
“他既然在這裏倒下,應當和這裏有什麼聯繫。”
傅擇宣把自己所知道的訊息簡短告訴他。
“你認識他的兒子就更好了。”喻恆筠囑咐,“這邊由我來安排,結果出來後我會聯繫你。現在時間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明早把這事告訴鍾先生的兒子。”
傅擇宣不語,他便猜想自己的語氣是否過於命令化,又添道:“怎樣?”
這會青年就點頭了:“那就麻煩你。”
喻恆筠領下謝意,目送青年的身影消失在黑夜之中,這才恢復沉靜的面容,坐入車內。
“附屬一醫院,走吧。”聲音沉穩有力,不似對青年那般帶有耐性、溫和十足。
司機領命,不言不語地發車。
黑色轎車向前駛去,最終在燈光中隱去。
而傅擇宣回到家時,許涵已經待在休息室裏,他所有的玩樂設施都帶到這邊來,當下正玩得不亦樂乎,大有樂不思蜀的姿態。
聽見傅擇宣回來的響動,他立刻放下手中的遊戲,賊笑着找上傅擇宣問:“今天的晚餐怎麼樣?”
“可以。”傅擇宣兩個字就掐滅了許涵的好奇心。
“再多點細節也是可以的,別這麼吝嗇嘛~”許涵眯笑。
“沒有細節。”他轉而吩咐,“可能會有工作,你準備一下,鍾溯德。”
“發生什麼事了?”
“回來路上碰到他,應該是沉睡狀態。”傅擇宣說道,“你明天早上去通知鍾縉維,順便打探。”
許涵卻伸出食指來搖兩下:“你想得太晚啦!”
接着他從自己臥室帶出來一份資料,要塞給傅擇宣,示意他看:“我早就準備好了。”
傅擇宣不接,只問:“你只要告訴我,他和鍾縉維及其母親的關係糾葛就行,其他的都不需要。”
“好吧。”許涵聳肩,顯然早就習慣傅擇宣這番作態。
於是許涵簡略和他介紹了這家人的情況。
傅擇宣聽完,點點頭,對許涵寄予厚望:“明天,記得。”
“好的。”
對於工作,許涵總是認真且乖巧聽從他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