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簪花問劍 >第369章 救十善,不如殺一惡
    楊牧之輕輕喚了一聲:“寧姨,我來看你啦!”

    恬靜女子放下手中刻刀和一方玉料,打量了好半天就是認不出眼前的俊美公子是誰。

    劉輕箋恰到好處的提醒了一聲。

    葉馨寧只是驚訝了片刻,淺淺笑道:“是你啊!真是大變樣啦!怎麼,不是說過來看寧姨之時,要帶着媳婦兒一起來的嗎?”

    說起這個,滿臉是笑的楊牧之突然就多了一抹傷感。

    善解人意的葉馨寧不再多問,拉過楊牧之坐在身旁,柔聲細語閒聊起來。一如當初在那座被定棋大陣禁錮的小院中,聊的盡是些家常裏短、雞毛蒜皮的小事,楊牧之卻聽得津津有味。

    葉馨寧的生辰宴定在晚上,因此她留了楊牧之在房裏喫午飯。

    楊牧之十分珍惜這種與親人相處的點滴時光,一頓寧姨親手做的粗茶淡飯,喫得滿嘴幸福。

    飯後,楊牧之繼續陪着寧姨聊天,期間提出要看看她是怎麼雕琢玉器的,葉馨寧便拿出那方未完成的玉料,繼續雕琢起來,臉上始終掛着溫柔祥和的笑容。

    窗外的黃昏,雲捲雲舒,屋內的人心,寧靜致遠,楊牧之從未有過此刻的寧靜。

    屋外有婢女輕聲來喚:“夫人,宴會就要開始了,宮主說您可以不見客,但還是希望您去露個臉……”

    葉馨寧輕聲應了一句,“知道了,一會就去。”

    楊牧之起身笑道:“寧姨,她們嘴裏的宮主,就是天下第一風流的陸郎吧?捨棄了那麼多的美人不顧,獨獨鍾愛你一人,對你可真好!”

    葉馨寧微嗔了一句:“調皮!”

    楊牧之突然心生感應,一種不祥之感浮上心頭,來自之前他給婦人樹精的那片翠綠樹葉。與葉馨寧抱歉了一聲,說賀喜寧姨的生辰禮物,只能等到明年了。

    出了寧姨的小院,找到劉輕箋打了一聲招呼,楊牧之就匆匆離開了玉樹宮。

    甚至劉輕箋答應晚點給他的困劍符,都等不及拿了。

    夏桃蓁嘟嘴道:“葉師姐的生辰宴馬上開始,怎麼急匆匆就走了,出什麼事了嗎?”

    劉輕箋沉吟道:“桃蓁,你不覺得今天的事情有些古怪嗎?”

    夏桃蓁點頭道:“你說蔣師弟和孔師弟嗎?的確有些不對勁。”

    劉輕箋嘆氣道:“我早就與你說了,那兩人一看就知心術不正,這也算你們春心湖引狼入室了。桃蓁,那兩個傢伙在春湖山沒敢打你的歪主意吧?”

    夏桃蓁瞪眼道:“胡說什麼呢,你是知道我的心意的……”

    劉輕箋搖搖頭,再次嘆道:“唉,也不知道我青梔師孃是怎麼想的,素來只收女子的春心湖,爲何接連招收男弟子?要是都像那個煉丹師,叫什麼來着?倒也罷了,老實憨厚的一個傢伙,與師姐們說幾句話都臉紅。”

    “他叫彭予墨!和你說好幾次了,怎麼老是記不住別人的名字?彭師弟來我春心湖好些年了,姐妹們早就拿他當一家人看待了!”

    夏桃蓁也輕嘆了一聲,“其實我早就發現了,蔣師弟和孔師弟有些行爲不檢,但他們兩個師承九黎山,是專門來爲我們春湖山打造跨洲渡船的,好多事情也就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我管他們師承九黎山還是哪裏,只要不對你動歪心思,我就不會與他們多計較。”劉輕箋撫着下巴道:“桃蓁,我想跟上楊牧之去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幫我去向葉師孃告罪一聲吧!”

    “哦,那你早點回來啊,最好不要耽誤了給師孃敬茶。”夏桃蓁嘟着小嘴,乖巧點頭說了一聲。

    劉輕箋一邊笑着說,媳婦兒我儘量啦,一邊就出了屋。

    其實對於山上修煉之人來說,莫說四十歲了,就算是四百歲都不是一件什麼值得慶賀的事情。之所以玉樹宮會如此熱鬧,名義上是給宮主夫人做壽,實際上大家都是想來看看,這位葉馨寧到底是何方女子,竟能讓風流陸郎收起一顆多情花心,安安心心做個好丈夫了?

    玉樹宮燈火一片通明,人聲鼎沸。

    楊牧之回望了一眼,在心底說了一句“寧姨,只能下次再來看你了。”,便飛速御風掠向木秀村。

    修煉者能不能御風飛行,就是凝元境與金丹客的顯著區別。

    夜幕下的木秀村,這一刻顯得格外不安。

    在幾隻土狗狂吠下,村民們似乎又聽到了古樹張家不同尋常的動靜,陣陣劍光閃耀,明顯是山上修煉的神仙在打架,也只有名叫二蹦子的矮小男人敢悄悄摸過去查看。

    古樹下又傳來了淒厲的哀嚎聲,村民們這回聽出來了,是張瘋癲那個傻婆娘的聲音。

    “這個世道到底是怎麼了?還嫌日子過得不夠苦嗎?花一樣的姑娘,就這麼沒了,從來就沒跟人紅過臉的老嬤嬤,活生生被打死,現在連那個終日不出門的傻女人,都不肯放過嗎?”

    有幾個年輕村民壯起膽子,結伴摸到古樹那邊,見二蹦子正貓在一堵破土牆下,輕聲問道:“怎麼回事?”

    “狗日的,又回來欺負婉兒了,當着人家爹孃的面,這些狗日的,老子……”

    一個黑壯年輕一拍土牆,怒吼道:“畜生啊!那還等什麼,我們一起衝出去救婉兒啊!”

    幾人連忙按住他,“不要命了?那也別連累我們,別連累村子。這些人隨便動動手指,就夠我們死上一百次的。”

    土牆內,少女絕望的哭叫掙扎聲,她父親咬牙切齒的嘶吼聲,傻婦人陰側側的哭嚎聲,空有一腔熱血的圍觀者,無奈和卑微的心跳聲,在這片夜空下,寫照着人間一段常有的悲哀。

    “賊老天!你就開開眼吧!好好看一看,善人都被逼得只能等待赦免,而惡人卻一個個盼望着恩典,這是個什麼世道,不給人一條活路了嗎……”

    嗖的一聲,一道人影飛速從幾人頭頂穿過,落在蒼天古樹下。

    “這是……是神仙來搭救了嗎?難道老天真開眼了?”

    一位俊美得不像話的年輕人落在院中,手裏握着一把黝灰無光的長劍,一步步走向那兩個正在蹂躪少女的畜生。

    他的每一個腳步踏出,鞋底都會帶起幾片枯萎落葉,踏足地面後,落葉四散飄飛。

    被一柄劍釘在樹幹上的男人,原本佈滿血絲的雙眼空洞且絕望,此刻卻多了一線生機,嘶啞開口:“楊恩公,楊恩公……”

    婦人被一條滿是倒刺的繩索捆在古樹另一側,並未顯露樹精真身,已是氣若游絲的她,卻不斷伸手去撕扯身上的仙家寶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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