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皎皎,選擇權就在你手裏。你就……趕緊結束這一切痛苦吧。”蒼梧道主說道。
有些事情看似有選擇,其實……根本沒得選。
元皎皎看了看不遠處的妖化人。紅煙甚重,可她現在已經能隱隱約約看見那些妖化人了……
“燃燒心魂,該如何?”元皎皎雙眼無神,淡然問道。
“拿它,刺進心臟便可。”蒼梧道主從腰間拿出一方匕首。
這匕首的刀鞘與蘇舜欽的那支甚是相似。元皎皎接過匕首,將那刀鞘打開,露出了裏頭紅色岩石所鑄成的刀身。這裏頭,倒是大有乾坤。
“驚樓他,現在可還好?”元皎皎問他。
“你又何必問這個問題?反正須臾之後,這天地都將覆滅了。”蒼梧道主無情道。
“呵。你竟連這也不願告與我,罷了,罷了。”元皎皎萬念俱灰,拿起匕首,直直地刺入了自己的心臟。
元皎皎閉上雙眼,靜靜等待着死亡的來臨。
城覆風起,周遭紅光緩緩散去,那些妖化人清晰地出現在了所有人的面前。而後須臾,消失不見。
人間似乎恢復了短暫的平靜。可不過半刻,又有萬千靈氣直朝元皎皎襲來。
天地之間光亮無比,衆人皆睜不開眼來。
序言與杪冬緊緊相擁,卻在接觸到那強光之時,瞬時消散不見。
“哈哈哈!哈哈哈哈!”蒼梧道主得償所願,在自己的笑聲中,體會了一次死亡的感覺。
“皎皎!”一人駕馬而來,逆着強光,與周遭風煙擦身而過,衆妖鬼神佛皆是風煙,唯他……仍是少年。
蘇舜欽跨身下馬,那馬兒亦消散不見。
元皎皎聽見蘇舜欽的聲音,便緩緩睜開了眼。“你怎麼來了?”
“血月之光異常,我循着那血月來的。”蘇舜欽落下眼淚,知曉如今已無法回頭。“我還以爲……我們至少可以多撐一會兒。”
“罷了。”元皎皎苦笑。
天地鉅變,神州之上緩緩被強光侵蝕,從一絲絲光點,終變成了一片空白。
元皎皎只覺自己的身體正在慢慢消失,至於疼痛……早就麻木不仁了。
蘇舜欽伸手看了看自己的雙手,卻還是沒有一點消失的跡象。他立於虛無之中,滿目望去,皆是無蹤縹緲之息。就連元皎皎,也緩然消失在他的面前。
“皎皎!”蘇舜欽伸手去抓元皎皎那最後一絲靈氣,卻還是遲了一些。“皎皎,我好想你……”
他已許久未曾見她了……
可是,爲什麼……爲什麼這個世界……就只有他沒有消失?
蘇舜欽舉目四望,心中盡是茫然無措。
“咚”的一聲,一個東西落在了他的腳下。蘇舜欽撿起那東西,打眼看,便知那是秦風玉佩……
這曾融進元皎皎骨血中的東西,是她與這世界留下的最後一點東西吧……
元白從夢中驚醒,一縷陽光闖進她的眸子裏,恍惚間又將眼睛閉了起來。許久,她才適應這陽光,緩緩睜開了眼睛。
“是夢?”元白微微蹙眉,而後擡手摸了摸自己的眼角。分明有淚。
“不是夢。”
元白身旁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她的身子驀地一震,仿若跌到了雲層之中。元白緩緩轉頭,對上了身旁之人的眸子。
“不是夢。”那人又重複了一遍。
“蘇……蘇舜欽。”那張臉與元白夢中的臉緩緩重合,倏忽之間,元白背後便立起了一層寒毛。
“你不下車了?”蘇舜欽提醒道。
“下車?”元白這纔想起來打量四周。啊!這裏不就是昨晚她上的那輛公交車嗎?只是……現在的這輛車裏坐了許多人,亦有許多人上上下下。
元白恍惚站起,腳下虛浮,握着一旁的扶手才勉強下了車。
“突突”身後的公交開走。元白還是站在原地。
她看着眼前這人來人往、熙熙攘攘……又回想起了夢中的每一個細節。那好像真的不是夢……不然爲何每一個細節她都能記得,每一番情感都無法消散?
交織……複雜……
“曾是江原給你用的招數。”身後人又突然出聲道。
元白轉身,這才發現蘇舜欽也跟着下了公交。
“及……及夢術?”元白有些不確定地說出了這個術法的名字。“真……真的不是夢嗎?”
“不是。我已經說了三遍了。”蘇舜欽伸了伸懶腰,而後穿上了外套,心情彷彿很好的樣子。
“那……那昨天晚上的事兒呢?也不是夢?”元白說的,是那句皎皎,我好想你,也是那個突如其來,稀奇古怪的親吻。
“不是。”蘇舜欽拿出手機,又擡頭問元白。“你買票了嗎?”
“沒……沒。”元白尚未緩過神來。
“幸好我買了兩張。”蘇舜欽拉住元白的手,就往火車站走去。
元白愣愣地跟在他身後,而後恍然夢醒。“不對!你是誰啊?元皎皎又是誰?我是元白!不是元皎皎。”
“我是元皎皎,不是唐滿!”元白與蘇舜欽的腦子裏不約而同閃過這個聲音。
“哈。”蘇舜欽突然一笑。
“你笑什麼?你對我下了什麼邪術?還是什麼新型藥品?讓我產生了幻覺?我告訴你,我可是高材生,不是好騙的。”元白的理智佔據高地。
就算那夢中的情形再怎麼逼真,她也要堅守住陣地纔行。科學世界,人人都該相信科學。
“果然。”蘇舜欽輕嘆了一口氣。“你果然不信。”
“不行,我得報警。”元白掏出手機,剛要撥號,就停了下來。她的心裏,現在……全是悲痛……以及對他的感情。
送他進監獄,她真的做得到嗎?
“我好不容易纔找到你,你好歹也給我一個自證的機會吧。”蘇舜欽輕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