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衛說好，緊接着樓上傳來歡快的叫聲和腳步聲；“爸爸我洗好了。”
他這一喊，其他人差點沒心肌梗塞。
直到看到他的臉，人也差點沒了。
十五和顧醒長得就像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之前灰頭土臉看不仔細，這一瞧，說不是親的都沒人信。
顧醒深色的瞳孔有幾分異色一閃而過，他身子後傾靠在椅背上，語氣涼薄；“你到底是誰？”
“十五，是滿月的意思。”十五爬上椅子，好奇的拿起了面前的酒杯，“爸爸，這是什麼，好香。”
顧醒擡手抽走，“你哪來那麼多問題，喫完了自己打電話叫你家人過來接。”
女傭把小十五那份端出來，是一碗熱騰騰的牛肉麪，擺盤擺出了喫不起的高級感，有豐富的配菜和醬料，牛肉薄如紙翼，上面浮着一層香蔥。
十五迫不及待拿起筷子開喫，燙到了嘴。疼的眼淚直打轉。
女傭遞上紙巾，另一個則是去廚房拿冰塊。
顧醒莫名覺得他的反應還挺好笑，“你媽沒教過你，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媽媽會吹涼再給我喫。”
顧醒哽住，心口堵得慌，他剛纔好像間接承認他是他的爸爸。
關鍵他連這孩子怎麼來的都不知道。他睡了一覺，顧黎舟死了，墨枷，貝爾驪死了，顧鶴北成了植物人，顧氏集團洗盤，市長換了，還莫名其妙多了一個兒子，偶像劇都不敢這麼演。
“爸爸，你知道嗎？我今天被老師表揚了呢！”
“嗯？”顧醒挑眉，來了興致，順嘴問他，“老師怎麼表揚你的？”
小十五跳下椅子，把位置挪過去，挨近他說；“老師誇我太聰明，幼兒園容不下我這尊大佛。”
“噗嗤——”安靜的空間傳來爽朗的笑聲，這人不是別人，正是顧醒，在場的其他人都是被調教過，保持沉默是基本的職業素養。
“爸爸，你不要笑。”
笑聲沒有停止，一句話脫口而出，“你爸媽上輩子是造了什麼孽生出你這麼個玩意兒。”
“纔不是呢，媽媽說我是她最愛的寶貝，比爸爸還重要！我暫時不喜歡爸爸了。”
過了一會。
顧醒倏地沉下臉，拿起酒杯起身，“行了，澡你洗了，飯你也吃了，趁我還有耐心之前，從我眼前消失。”
走是不可能的，他已經告訴周江城自己要離家出走，在被發現之前，他是不會回去的。
半夜，月色皎潔，月光穿過稀稀疏疏的樹影撒在了寬敞的大牀上，一個矮小的身影從玻璃窗閃過，躡手躡腳爬上了牀。
“爸爸，你身上好香哦。”小十五的聲音是飄的，在他記事以來，第一次近距離靠近爸爸，不能說舅舅不好，但是爸爸和舅舅給他的感覺是不一樣的。在舅舅面前，他覺得很溫暖，很有安全感，但是在爸爸面前，他好像能肆意妄爲的犯錯。
舅舅是他的退路，爸爸是他的勇氣。
顧醒的手伸到了枕頭底下，手指碰到一個管制物體，就在他以爲小十五是要對他‘動手’時，他只是在他懷裏找了個舒服的位置入睡，迷迷糊糊在說什麼……
一說完，人就睡的七葷八素。
顧醒抽出手，微微挑眉，突然想起之前他對他說的那些話，“可是別人家的爸爸都會幫自己孩子搶回來不是嗎？幼兒園裏都是這樣的，只有我沒有爸爸，只能自己搶回來……”
“老師誇我太聰明，幼兒園容不下我這尊大佛。”
這些話聽上去沒什麼，可對一個剛萌芽的小孩子而言終究是帶着惡意的，不在意是假的，沒人疼的孩子就應該懂事，這個道理沒人說也一定會懂，也不知道他爸媽怎麼生的，怪不得非要找他當爸爸，肯定是他家裏人對他不好。
顧醒盯着他熟睡的臉看了好一會，終究是不忍心趕他走，擡手戳了戳他的臉，皮質很有彈性，柔軟細膩，不像是假的，他倒是挺想看看，他那個沒良心的爸媽都長什麼樣……
十五睡覺不規矩，喜歡踹被子，翻來覆去換位置，顧醒也是，一晚上兩人來了一段‘雞飛狗跳’，‘狗咬狗’的拿手好戲，半夜溫度稍微低，兩個人不由自主的摟着對方取暖，誰也沒嫌棄誰。
九點半，顧醒生物鐘過了足足三個小時，門口筆直站着一排女傭，有的拿衣服，有的拿毛巾，有的拿電動牙刷，有的擦汗……
“唔……爸爸……我還不想起。”
顧醒也是，困得睜不開眼，但還是問了一句；“你不上課去？”
“不想去。”
“那就不去了。”
“爸爸最好了！”小十五抱着他的脖子在他臉上親了一口。
顧醒把他扯下來，語氣不悅，“我沒把你扔下去已經給足了你面子，別得了便宜還賣乖。”
“嘿嘿，爸爸最好啦！”
顧醒已經不想去反駁‘爸爸’這個話題，一來是說了也不管用，二來，他遲早把他扔出去。
新鮮感說來就來，過去了也就過去了。
十點半，兩人起牀，小十五換了自己帶的衣服，拿的時候把相冊給帶出來了，他沒注意直接去衛生間換，顧醒出來，正好看到了髒兮兮的揹包旁邊那個封面醜不拉幾的舊相冊，出於好奇，他隨手拿起來看了幾頁。
圖片是很簡單的生活照，但是裏面的人卻不簡單，這個人，不就是對樓那個姓周的？這對父子長得倒是一點也不像。
再往後，是十五小一點的照片，雖然年紀小，但還是一眼就能分辨的出來樣貌，尤其是那雙‘布靈布靈’的桃花眼。
“爸爸……”小十五換好了衣服，他穿的太多，手短扣不上外套釦子；“我扣不上。”
顧醒合上相冊，在他合上的那頁後面部分，全都是他和宋知的合照，裏面沒有十五，但他沒看見。
顧醒嘴上說他麻煩，手已經有了動作。
“謝謝爸爸。”
“喂，那個姓周的，這是你爸？那你媽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