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通擔心他被髮熱傷到了身體,喂他服藥,這回雖然也還是嘔吐,但畢竟多喝了一些進去。
宋通再請店主人把醫師找來看看,店主人去了很久,回來笑道:“這一晚的勞累,來回地奔波,醫師也是疲憊、着涼,生病躺下了。我去的時候,他也是剛服過藥的,正在昏睡着。”
宋通搖頭嘆氣,覺得實在是時運不濟,只好多給宋義換幾次冷布敷上額頭,再擦擦身子,祈禱他快些好起來。
店主人問道:“軍將不要喫些飯食麼?”
宋通才想起來,原來自己覺得也很疲累,是還沒有進食的緣故。他隨口說道:“那就煩請店主人送來兩張胡餅罷。”
“這裏沒有胡餅,只有蒸餅的,或者是湯餅。”店主人說道。
宋通不喜歡喫蒸餅,只得說道:“那就湯餅罷。”
熱氣騰騰的湯餅端來,宋通剛要喫,宋義卻閉着眼睛問道:“什麼味道好香?”
宋通喜道:“我的好娃兒,終於覺得餓了麼?”說罷,扶着宋義起身,吃了一些湯餅。
看宋義喫罷再次躺下,頭上已經發汗。
宋通心道“這就是快好了,喫湯餅發汗,晚上再來喫罷。”看到還有一些,自己也餓得不行,幾口就喫進肚裏,他喊道:“店主人,再來兩個蒸餅!”
“來升酒麼?”店主人問道。
“喫蒸餅還要用酒來送下去麼?不想喝了。”宋通答道。
“是啊,都換了湯藥吃了。”店主人打趣道。
“給我兒煮一隻雞來。”宋通又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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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雲兄,大事不好了!”嵬飛猿跑來,慌張地對仲雲慶說道。
仲雲慶一驚,趕緊問道:“是軍中有什麼意外麼?”
“那倒沒有,只是,”嵬飛猿吞吞吐吐地說道,“只是那個侍衛說是氣憤不過,非要抽打你幾下才肯罷休!如此該如何呢?”
契苾烏及罵道:“有什麼了不起!仲雲兄不要動身,我去教訓他。放心,不打壞他,給他幾拳就好了。”
仲雲慶冷笑道:“你這是說我膽小麼?”
可斡朵利怒道:“那就我去!我就將他踢倒就好了,也不說是仲雲兄讓我來的!”
仲雲慶起身喊道:“你也來譏諷我麼!”
兩人愣在那裏,齊聲說道:“你自己去捱打罷。”
仲雲慶憤恨地瞪了他倆一眼,對嵬飛猿說道:“那就請嵬兄弟先告訴拓跋將軍,我不會打壞他的侍衛的。讓那個侍衛也不要擔心。”
嵬飛猿臉色發白地說道:“你好自爲之罷,那人就在軍營山腳處等你了。”
仲雲慶聽罷更加惱怒,心想“還敢先去,豈不更是逼我、羞辱我麼!”他讓嵬飛猿前去報信,自己也把衣裝整理好。契苾烏及和可斡朵利說道:“我們做什麼?”
“睡覺!”仲雲慶大吼一聲,走出帳外。
“他真的要打旋花,我就殺了他!”拓跋忠低聲說道。
“千萬不能這樣啊!是旋花挑釁的!”嵬飛猿急道,“若真是有事,我們大喊一聲就是了。還能讓旋花喫虧麼?”
“好,就先聽你小子的。若是旋花真的被打了,我也不怪那個憨癡,就先打你一頓!”拓跋忠盯着山腳下,查看動靜,頭也不回地說道。
拓跋忠不再搭理他,看着氣哼哼的仲雲慶,正大步走向自己的“侍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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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上受責的杖傷見好,孫神鷹返回故土的念頭更加強烈。
成和祥問道:“神鷹兄弟,你真的要這樣麼?”
“嗯,還請成兄幫我申領回牒。”孫神鷹堅定地說道,“我本來是在豐州當兵,卻因爲和同袍們一起追擊叛亂的回紇人到了這裏,因此被留了下來。離家數年,又是那麼遠,我早就想回去了的。”
“也是,誰不想念自己的家鄉呢?我再去找周押衙,一定爲你申請來回鄉書牒!你不要着急,先養好傷。”成和祥叮囑道。
拉姆“哇哇”的大哭聲又傳來,成和祥走到院裏去看。
王氏拉着拉姆的手,邊走邊氣呼呼地說道:“這王家兄弟如此無禮,還在說是翠英把她母親害死的,把我們翠英又氣哭了。我們翠英哪裏做錯了?他們母親是我兄弟之妻,我也很是心疼,但這能怪翠英麼?”
成和祥勸說道:“好了,阿孃,過幾天就沒事了。他們兄弟驟然失去母親,傷心怨責也是平常事。若是再有幾天還是亂說,我就去打他們!”
說罷,成和祥俯下身,抹去拉姆的眼淚,又衝着那兄弟倆的住處方向,揮了揮拳頭。
拉姆大約聽懂了,對他使勁搖頭。
“看,我們翠英多麼善良。”王氏說道,“好了,我們翠英要先睡一會兒了嘍。”
說着,王氏抱着哭得疲倦的拉姆,回去屋裏。
美朵騎在馬上,身子歪斜,只是在瓦哥本的扶持下,沒有掉下馬去,但是一隻手仍然緊緊抱着朗納森,一個面貌兇惡的大漢吼叫着揮刀趕來。
美朵的坐騎受到驚嚇,一下子就把拉姆顛落馬下。
“拉姆!拉姆!”瓦哥本大叫着。而美朵已經不能大聲喊話,只是扭頭看來,那焦急萬分的表情,深深地刺痛着拉姆的內心。
自己剛要哭叫,那個大漢已經衝上來,衝着自己舉刀就砍。
“啊!”拉姆大叫一聲,隨後就見到阿媽的表情,已是傷心欲絕的樣子……
“翠英,翠英。別哭,別哭了。快醒醒,看看這是誰啊?”耳邊傳來王氏的輕聲呼喚。
拉姆心想“原來是做夢的,太嚇人了。阿媽臨死前說要我殺死那個惡人,我怎麼敢啊?也辦不到啊?”又是一陣害怕,她趕緊睜開眼。
午後的陽光透過窗柵照進來屋裏,看到地上站着的幾人,她不禁笑了。
“是二郎來啦,要教翠英寫字了。”王氏笑着哄着,把拉姆抱起來,指着王空物說道。
“我再教你寫幾個新的罷,但是你要把原來的也寫一遍。如果寫錯了,就要多寫上十遍。”王空物嚴肅地說道。
拉姆淚痕未乾,立即跳出王氏的懷裏。她點頭答應着,拉着王空物的手,跑到院子裏,蹲在沙地上,找根樹枝來畫寫。高興得一不小心,她把眼淚掉在寫得很好的字上了。
“這個字不算你寫錯的。”王空物認真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