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大唐因緣錄 >第121章 暫且住下
    仲雲慶看着對面的這個侍衛,不屑地說道:“我本是好心與你交談,你怎可如此無理取鬧?真以爲仲雲慶是好欺負的麼?”

    那人揹着手也不說話,仲雲慶走進前又道:“算了,看你瘦弱,我也不會與你理論的。只是你日後小心,不要再來招惹我!”

    說罷,他挺直身子,晃動一下寬闊的肩膀,舒展一下健碩的臂膀。

    那人卻笑了,仲雲慶覺得他笑得好看,又認爲是在輕視自己,又說道:“你這樣的人,我只是輕推一下,你就倒在地上喊爹孃了。知道麼?我在戰陣上……”

    他話還未說完,那人身形一動,仲雲慶眼前發花,只聽“啪”的一聲,自己脖子上立即感到火辣辣的疼痛。

    仲雲慶大叫一聲,摸了一下,已有血漬。他頓時大怒,撲向那人廝打。

    山坡上偷看的拓跋忠怒道:“快去救旋花!”卻被嵬飛猿死死拉住。

    嵬飛猿心裏高興,想道“好你個旋花,今日你找打,不是我的錯了吧?”他嘴上卻說道:“叔叔別急,旋花是得手了的!”

    山腳下,拓跋旋花躲避開仲雲慶的猛撲,靈巧地在他身邊轉動。

    仲雲慶氣得不停叫罵,這聲音傳來,拓跋忠只覺得刺耳,低聲道:“旋花,好好打這混賬!”

    仲雲慶伸拳踢腿,卻打不到那人,氣得不斷大叫。

    那人只是嬉笑躲閃,仲雲慶乾脆停下來罵道:“你這賊人,這樣亂跑是英雄麼?”肩上又捱了一鞭。

    仲雲慶乾脆站着說道:“你來打,害怕就不是仲雲慶!只是看不起你這樣的鼠輩!”

    那人臉上變色,又近前揮鞭。仲雲慶看他不注意,猛地撲上去,一掌揮去,罵道:“我拍死你很輕鬆的!”

    那人閃避不及,頭盔被打落,頭髮也散落下來。

    仲雲慶“呵呵”笑着罵道:“你算什麼党項人,還蓄着長髮!喂,你鬍子也歪了。”心裏也是一驚,“哪裏有鬍子歪掉的?”他不由得驚嚇呆站。

    那人羞憤,立即拿起鞭子又打。

    “是個女子!”仲雲慶既然已經知道,再也不敢還手,四下裏繞圈躲閃。

    拓跋忠“哈哈”大笑,嵬飛猿急道:“快去罷,不能看着旋花捱打!”

    “還好,這樣很好。”拓跋忠說道。

    嵬飛猿擔心仲雲慶吃了大虧,趕緊站起身來喊道:“旋花住手!”邊喊邊向山腳跑去。

    拓跋忠也站起來,看着嵬飛猿的背影,嘆口氣,惋惜地說道:“真是憨癡!旋花這樣的女子你還看不上,活該送給了仲雲慶那小子!”

    嵬飛猿跑到仲雲慶身邊,護住他,對着旋花喊道:“旋花,這是好兄弟,住手罷!”

    旋花被氣得流淚,還是不停地揮動馬鞭。

    “明明是你佔了上風,怎麼還要哭泣,還要打人!”嵬飛猿也捱了幾下,不停地大叫,心裏更覺得慶幸“真是神靈有眼照顧,沒有讓我娶了旋花。”

    三人就像走馬燈一般旋轉不停,拓跋忠終於邁着雄渾堅毅的步伐,緩緩走到近前,大聲喝道:“旋花,還不停手,這是什麼樣子!”

    拓跋旋花淚水流得更加猛烈,還是揮鞭。

    拓跋忠只得過去,拉住她的手臂,再次喝道:“快回去把鬍子貼好!”

    嵬飛猿和仲雲慶聽了此話,不覺得又笑了起來。

    拓跋旋花乾脆把假鬍鬚用手抹了下來,還想再打,被拓跋忠拽到一邊。

    拓跋旋花委屈得哭喊道:“是嵬飛猿說這個人要‘教訓’我的!”

    仲雲慶呆呆站立,還沒有明白過來,而拓跋忠已是惡狠狠地盯着嵬飛猿說道:“你做什麼這樣欺負旋花!”

    嵬飛猿邊跑邊喊道:“叔叔,我還有事要做。仲雲兄,不要怪我!”

    拓跋忠喊道:“不要跑了!我們都要南下接應迴歸的粟特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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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上喝了太多的酒,到了休歇時,阿史那博恆反而不想喝了,只是坐着發呆。

    “阿史那博恆難得的安靜,不像平時那樣吵鬧,實在是罕有的事。”曹世宇看着他,又不禁想起,昨晚在可汗帳附近駐營時的歡聚熱鬧——

    傍晚,其他各處營帳的前面都燃起篝火,兵將們都在烤肉、喝酒。阿史那博恆身邊的二百餘人啃着胡餅,喝着用頭盔從河裏舀出的冷水,黯然圍坐着。

    阿史那博恆突然大笑起來,衆人詫異。他說道:“我們幾個兄弟在沙漠裏,連自己的尿液都來回喝了幾次,還是渴得東倒西歪,險些喪命。現在,有了這清涼甘甜的水,我們卻在灰心喪氣,真是可笑至極!”

    衆人挺直身板,齊聲道:“與將軍同樂!”

    過了一會兒,走來十幾個兵士,擡來幾隻烤好的羊只,又扛來幾甕酒,然後轉身走了。阿史那博恆立即上前分解將烤羊掉,拿給衆人,又喊道:“達昂、曹世宇、渾天放,分酒!”

    曹世宇說道:“將軍還沒問這是哪來的酒?”

    “已經放在這裏了,喫光喝淨還能被殺頭麼?快分酒!”阿史那博恆滿不在乎地說道。

    “阿史那明明是個莽漢,但又時常顯示出大將風範;說他是大將之材,有時又如孩童一般稚嫩。真是捉摸不透的一個人。”看着阿史那博恆的樣子,曹世宇心中暗笑。

    想到這裏,曹世宇心裏想道“也是啊,人,哪裏是能夠一眼看穿的呢?江湖卜卦之流,言之鑿鑿,也大多是捕風捉影地亂幾句罷了。就如自己,此時表面雖然開心,卻是無比惦念爺爺、阿媽、小妹,別人又怎能知道我的心事呢?”

    阿史那博恆看着眼前的同伴們,說笑打趣,心裏仍然覺得屈辱,“好在有那人過來說了幾句,顯得我阿史那還是很重要的。”他暗自回憶着——

    酒肉都已分好,衆人立即開始大喫大喝,說笑不停。

    “真是草原的壯士!”一人邊笑着說,邊端着酒碗走來。

    阿史那博恆看見此人正是在大帳中打斷自己說話,又向大汗爲自己講情的那人。

    知道這些酒肉都是此人送來的,阿史那博恆趕緊站起來施禮道:“阿史那致謝您的慷慨!”

    “我是闕特勒,來與曳落河們共飲!”闕特勒說道。

    衆人皆知可汗兩個武官要職,分爲左右殺,各掌兵馬,皆是可汗倚賴的重臣,而此人就是其中的一人。

    兵士們就都“呼啦”一聲站起施禮道:“參見左殺兵馬判!”

    闕特勒示意衆人坐下,自己也坐在阿史那博恆身邊,與衆人同吃同飲。

    阿史那博恆極爲喜歡闕特勒的灑脫,也就開懷暢飲起來。

    喝得盡興之時,闕特勒攬住他的肩膀說道:“阿史那兄弟不要見怪,剛剛見面,可汗還未熟識,暫且先委屈在我屬下做個有名無實的‘將軍’。日後有戰功,闕特勒必極力推薦!”

    “既然‘還未熟識’,左殺判何以給我職位呢?”阿史那博恆仍是耿耿於懷,故意問道。

    闕特勒也被問得一愣,笑道:“阿史那兄弟真是粗中有細的將才!若是信得過闕特勒,阿史那將軍就先回去大漠以南壯大自己,日後升遷還難麼?此時就是給你做大將軍,又有什麼用呢?”

    “若是左殺判這樣講話,阿史那怎能不聽呢?我明日就回!”阿史那博恆說道。

    “好!要像沙漠裏的駱駝一樣忍耐,像樹林裏的百靈鳥一樣機敏,到了草原上,纔會像野狼一樣無所畏懼!你帶着壯士們先去西南面盯住黠戛斯人和回紇人,以防他們騷動。日後獲得重用的機會也還多呢!”闕特勒開心地說道,“我們今晚一定要暢飲!等下一起歌舞!”

    “好!”阿史那博恆回道,心裏卻想道“闕特勒替我講情,又屈尊來此,或許不只是想讓我成爲他能夠號令的人這樣簡單。我豈能不留心呢?稍不留心,腦袋能否保住都是難說的,要像提防宋六那樣纔行。”

    ——回想到這裏,阿史那博恆不禁笑了起來。他站起身喊道:“好了,不要多喝了,走罷!看看回紇人和黠戛斯人的馬蹄,是否踏在可汗的沙磧地上了!”

    達昂毋謙和渾天放對視一眼,也都站起身。達昂毋謙無奈地說道:“天放兄,阿史那不願我們離開,只好暫且駐下這裏一些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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