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開口，立刻有幾根雜草鑽進我的嘴裏。
“別碰我，髒！”我悶悶的說。
司命嘆口氣，“月老，你也太笨了，我才離開多長時間，你就混成這個樣子！”
我把頭一扭，轉向他不在的那一側。
“不想求我幫忙嗎？”司命道。
我把嘴裏的雜草吐去，決定能屈能伸一把，“司命，你要替我出去換個殼子嗎？”
司命看着我，絲毫不掩飾他的嫌棄，“這個殼子確實不能用了！”
我心中一喜，趕緊提出自己的訴求，“司命，這次給我找個武藝高強的殼子，要身體健壯的……騎術好一些……對了，最好長得順眼點。”
司命含笑看着我，“你要求還不少！”
我趕緊拍的馬屁，“那也要你有本事纔行！”
司命搖搖頭，“可惜我沒本事！”
我愣了，“難道你不打算幫我？”
司命捂住鼻子，“不行，太薰了……你還是出來吧！”
他伸手一撈，我的元神立刻脫離那具死去的肉身。
一股刺鼻的臭味撲面而來，薰得我幾乎流眼淚。
我瞬間理解之前遇到的那些路人了。
“司命，你不替我找殼子，我怎麼給凌北霄撮合姻緣？”我不解的問。
司命似笑非笑，“之前也沒見你賣力撮合呀！”
我臉上一紅，“緣分這回事……不能着急，要徐徐圖之。”
司命笑道：“我又不是來監督你的，何必跟我說這些冠冕堂皇的話？”
我臉上一紅，這世上最瞭解我的人就是司命，有些話根本就不必說，他心裏明白的很。
“眼下就是這麼個情況，我又把事情搞砸了，司命，你說我該怎麼辦？”
司命搖了搖手上的鵝毛扇，“夜涼的殼子還好好的呢，我幹嘛要替你找新殼子？再說……以新的身份結識凌北霄，恐怕你也不願意吧！”
他最後一句話說的我無地自容，然而本上仙在人間呆久了，臉皮也變厚了，我索性只當沒聽見，故意忽略他話裏的刺。
“你的意思是……事情還有轉機？司命，你快給我講講，怎麼才能找到那冒牌貨？”我滿懷期望的問。
司命高深莫測的搖搖頭，“天機不可泄露，我這趟下來，也不是爲了幫你，就是看看熱鬧罷了，把你的狼狽樣記下來，日後再拿此事取笑你！”
我心中一暖，“司命，我知道你是爲了陪我，謝謝你。”
我倆都很默契的沒有提及在玉帶山上發生的事。
對於司命，我欠他良多，可明知道還不起，也只能厚着臉皮賴下去。
守着一具發臭的屍體，畢竟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我提議道：“司命，咱們換個地方說話吧，這裏太臭了。”
司命的搖搖頭，“你不能走，這裏馬上就有一場好戲，不看可惜了。”
“好戲？”我表示懷疑。
司命朝前方挑了挑下巴，“人來了！”
我擡頭望去，心立刻被揪成一團。
凌北霄跌跌撞撞的跑過來，口中連聲喊着夜涼的名字。
司命看了我一眼，淡淡的說：“還是別浪費時間了。”
屍體落地的聲音引起凌北霄的注意，他快步朝這邊跑來，卻在距離幾十丈以外的地方停下腳步。
凌北霄的眼睛直直望着地上的屍體，儘管屍體面目朝下，可那身衣服凌北霄記得很清楚。
他像是有些膽怯，猶豫着不敢上前。可最終還是走到屍體旁邊，然後顫抖着把屍身翻了過來。
看清屍體的樣子，凌北霄呆在原地，沒有表情，也沒發出任何聲音，甚至連喘氣都能免則免。
“殿下！”他推了一下面前的屍體，自然得不到任何反應。
凌北霄又喊了幾聲，一聲比一聲更大，一聲比一聲更急，一聲比一聲更絕望！
“你真傻，我怎麼會嫌棄你呢？爲什麼要逃開？”
“對不起！我剛纔看錯人了，以爲遇到小小，這纔沒立刻追上來！”
“殿下，就算你永遠是這個樣子，我也願意陪在你身邊，因爲在我心裏更在意的是你這個人，而不是你的身份！”
“你這個笨蛋，遇到這麼點挫折就挺不住，就不能給我點時間嗎？你就這麼不相信我嗎？”
“我一定會替你報仇的，那個冒牌貨……我絕不會放過他！”
凌北霄語無倫次的說了一大堆，到最後，索性把頭埋在知秋的身上放聲大哭。
在一旁看到這一幕的我百感交集。
我很想上去安慰凌北霄，可我法術被封，他完全看不到我。
司命在一旁笑道：“此情此景，你做何感想？”
我強撐道：“那身體多臭啊！”
司命笑眯眯的說：“人家不嫌棄！”
我隱約覺得凌北霄的身上也被沾上臭味兒，可這反而令我更感動了。
凌北霄的嗓子已經哭啞了，身上髒兮兮、臭烘烘的，跟我印象中的凌北霄相去甚遠。
“司命，難道要他在這哭一晚上嗎？”我怯生生的問。
司命猜出我的心意，“你要回到那具屍體裏嗎？”
我點點頭。
司命嘆口氣，“你之前不還很嫌棄那具身體嗎？”
我歉疚地說：“我只是想安慰一下凌北霄！”
司命道：“安慰凌北霄的辦法有千千萬萬種，你爲什麼偏偏選這種？”
我苦笑：“可能是我比較笨吧！”
司命看着我，“難道跟我並肩賞月，就比不得跟他一起在泥裏打滾？”
我心中爲難，“他看起來比較可憐！”
司命低聲道：“你只看到他的可憐，卻看不到我……”
話說一半，他迅速的扭過頭，像是在平復情緒。
“月老，你記得今天是什麼日子嗎？”他突然問。
這段日子我過得渾渾噩噩，早就忘了時間，聽司命這麼問，我腦中茫然一片。
“什麼日子？”我下意識追問。
司命苦笑，“今天是我成仙前的生辰，天庭不興這一套，你來人間之前，不是答應要陪我過生日嗎？”
我恍然大悟，怎麼把這麼重要的日子給忘了？
“真該死，司命，並非我忘了你的生日，而是這陣子我根本就沒留意時間！”我焦急的解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