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太子追妻總掉坑 >第119章 當故事都僞裝成詩
    商音不急不忙,詞曲這等雅事要是能讓昇平看笑話的,自己明兒就該自覺捲鋪蓋不給樂坊添笑話了,聞一泉酒香,像是爲爭得那口酒般:“鬱郁桑梓接荒岸,煢煢離人遇客鄉。情深所起懷故劍,破鏡圓來猶樂昌。九霄雲上九霄殿,金籠玉架難良棲。”</p>

    “公主,郭六,‘情深所起懷故劍,破鏡圓來猶樂昌’我作這一句,送給你們這對小冤家了!來日你們指不定多拌嘴,可要記得我的這句詩!”說畢,商音蘸酒,飲盡。</p>

    昇平公主只是抿嘴譏笑,不理會這一句,偏偏要將重心思想放到最後一句“金籠玉架難良棲”,心罵:這秋娘果然是個有心計的,分明一個賤戶,竟貶我皇家不是個好歸宿?</p>

    心罵歸心罵,這位公主倒也沒臉面再吵一架出來,懶得計較,只小聲“哼”了一氣別過臉去。</p>

    獨孤默偏昇平近旁,連一隻蚊子的放屁他都敏銳覺察到,一時興起挫挫這位金枝,明褒暗貶地笑:“好傢伙!商音如何比得公主呢!故劍情深和破鏡重圓的典故美談公主不入眼,公主更關心郭六會不會效仿司馬相如!”</p>

    還沒等公主懟話,中槍的郭曖極力咳咳三下,也不知道是酒嗆的還是誰嗆的。</p>

    三個人的眼珠子像是倒落的龍眼滾在了一處,一下子瞪得分不開你我。</p>

    唯有商音人魂分離般突然反應過來,拍一計膝蓋:“不大好,我的詩用字犯忌了!”</p>

    又朝後方提筆錄詩的書寫童囑咐:“改掉一字吧,改成‘煢煢離人覓客鄉’。”</p>

    所謂作詩避諱,國諱家諱,這點是應該講究的,大家一笑而過,無需多問。而擅於觀察她舉動的獨孤默卻將她所改的字默默記了個心思:遇。</p>

    心中明鏡方起。</p>

    下一位輪到吉貝,她以“柳”爲離別,飲得乾脆:“狂風驚暮最無情,捲去好色空嘉期。灞橋新柳常下淚,誰見獨柳抱千屈。”</p>

    作罷,“噔”一聲放下羽觴,微微冰冷的擬聲詞。</p>

    吉貝的柳,上半句平淡無奇,下半句,一語驚人!</p>

    前“柳”爲離別柳,再常見不過。後“柳”,意指長安刑場,因場上有棵獨柳而聞名,因地制宜地被命名爲“獨柳樹”。</p>

    獨柳樹,的確殞身過無數將相,有冤或無冤。</p>

    誰不知道的,還以爲吉貝身負滿門抄斬冤屈做了首諷刺詩來排解呢!衆人些許的詫異,皆斂聲屏氣,場面頓時只剩下曲水汩汩流動聲。</p>

    “該罰,她錯韻了!”這一刻昇平的糾正,無意破了冷場。</p>

    商音也幫着開解,笑道:“我們樂坊都是‘舞娘’,唯有吉貝是‘武娘’,背上之劍見血也就罷了,連流觴曲水這等雅事也要見血,該罰上加罰了!”</p>

    吉貝只是漫不經心般的淡然笑之,不加以解釋,默默認罰。</p>

    按着高低貴賤的次序,忘憂排在最尾,且不說衆人之作皆是珠玉再前,況且她也是無心出頭賣弄文采,勉強作首打油詩飲盡:</p>

    酒爲歡伯來除憂,</p>

    人生不過兩快事,</p>

    今朝爲悅己者容,</p>

    明日爲知己者死。</p>

    …</p>

    酒過三巡,昇平回宮的路上,商音將那隻草兔贈與公主,難得這兩人並肩行,不打架,不鬥嘴,彼此都不習慣地笑起來,竟有點相逢一笑泯恩仇的和諧。</p>

    “人家大婚前都是送大雁,你卻送我一隻兔子!”昇平懷裏抱着那隻毛茸茸的草兔,嘴上是嗔的意思,臉卻笑得要滲出蜜來。</p>

    “送雁是男方該做的事,難不成公主被自己的喜事衝昏了頭腦呀!”商音一點虧也喫不得,也帶着笑嗔回去,又模仿郭曖那日學皇帝的語氣:“這還應了陛下說的‘總有這兔子再聚首’的那一天。”</p>

    “你如何知道我爺爺說的話?”昇平喫驚後又反應過來,“定是郭曖跟你講的,你們關係好得什麼都講嗎?”</p>

    “也不全然,我們就是玩笑話講得多。”</p>

    “那本公主不來時,你們也經常曲水流觴?”</p>

    “是的。”</p>

    “那你是不是把郭家當成自己家一樣躥進躥出?”</p>

    “是的。”</p>

    “那除了這隻兔子,你們是不是互贈過其他禮物?”</p>

    “是的。”</p>

    “那沒有本公主的話,你是不是妄想嫁給郭曖了?”</p>

    “這倒沒有。”</p>

    兩人快速地一問一答,最後相視着笑起來,鋪了一路的歡悅聲。</p>

    昇平努努嘴,揣懷着小女兒家的情竇初開講那久遠的故事:“本公主告訴你喔,我很喜歡郭曖的,喜歡他跟我置氣時的傲嬌樣子,喜歡他受我氣時的憋屈樣子,就連他對我愛答不理的樣子我都喜歡,而且第一眼就喜歡他了。那年的賦詩樓我坐在屏風後聽詩客賦詩,誰做得最好本公主就賜他百縑。那時候有位叫‘李端’的才子總得頭籌,詩客中總沒有人比得過他。我忍不住問他‘你認爲誰會勝過你?’,他回答說勝得過他的詩人多得遠在天邊,但近在眼前的只有一個人,只是那個人不願給權貴人作詩罷了。我氣極了,心罵誰敢不作詩給本公主聽!於是李端報上了郭曖的名字。郭曖千喚萬喚纔來詩樓,懶懶散散特別像個痞子,他當真不屑給本公主作詩!那時我以爲他是見不得權貴好的市井無賴。後來知道他是郭子儀之子,我就更驚訝了,我是公主!公主!皇帝的女兒哎!世上怎麼會有不討好本公主的人!那時候我就對自己說了一句話。”</p>

    商音自然要順着問:“什麼話?”</p>

    金色的陽光爲昇平高傲的臉龐添了一層貴氣:“總有一天本公主會征服他!郭曖是要當我駙馬的!”</p>

    這般自信昂揚的一句話,商音覺得光的熱度在臉龐上烙得厲害,似乎是被昇平愛戀中的希冀與躁動傳染了。如果自己也可以的話,也想學昇平吶喊一句:總有一天我會擁有他,我是要做他太子妃的!</p>

    商音站在原地,拍了自己一巴掌。</p>

    白日夢呢清醒一點吧!</p>

    “你這個樂伶,其實吧,你除了嘴巴子厲害其他的沒那麼討厭!但是,我也沒那麼想和你做好朋友!誰叫我們打架沒分出勝負,要是你輸了,我倒勉強認你這個朋友!”昇平言語不饒人,索性各種挖苦,進皇城的時候突然扭頭喊,深怕人家聽不清楚地用手作喇叭:“商音,謝謝你!”</p>

    商音衝她擺擺手,嫌棄似的,隔空喊回去:“馬場救你一命是我舉手之勞,不用謝!”</p>

    昇平的纖手寸寸撫摸過懷中草兔,面容一抹意味悠遠的笑,心中所答:本公主所謝,亦非此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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