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這沈清真慘啊!”年紀小的丫鬟感嘆道。
“慘什麼慘,就算是一個平民也不會娶個揚州瘦馬做妻,更不要說什麼堂堂辰王呢?”年長的丫鬟認真說道。
衆人默默點頭。
“不過憑藉沈清的美貌,以後萬一有了個孩子,那日子也不知道比咱們好過多少倍。”
“什麼孩子,那藥傷身子,都喝了那麼多了,那裏還有以後喲。”又來了一個老婆子,似乎頗有見識地說着。
“那王爺可真是疼惜司琴,一次都沒有讓她喝過。”旁邊的丫鬟一臉嚮往。
“所以沈清那裏配和司琴比呢?一個只配供人玩樂的瘦馬而已。”
.......
過了一會,交談聲漸漸低了下去,衆人也漸漸地散了。
而在假山後面的沈清,只是擡頭望着天空,哪怕是強烈的光線刺得眼眸留下淚水,她都沒有低頭。
原來是她不配啊!
這些日子,謝燃坐立難安,最終他還是低頭了,趁着黑夜回了寢殿,悄悄走到沈清的屋子裏,慢慢推門進去了。
屋子裏暖黃色的燭火搖曳着,他日思夜想的人兒正抱着雙膝,坐在地上,背依靠着牀腳。
他走進了幾步,刻意收斂腳步聲,發現她已經睡着了。
消瘦的臉蛋,眼下一片青黑,眼眶似乎紅腫着,人瘦了一大圈,巴掌大的臉蛋正輕輕枕在膝蓋上。
謝燃像是被密密麻麻的針扎一般,疼得厲害,難以呼吸。
他知道她的身子一向不好的,他不應該這麼放任她。
一陣風吹來,帶着夜晚的涼氣,沈清劇烈地咳嗽着,連身子也顫抖着。
謝燃趕緊關了窗戶,輕手輕腳地抱起沈清。
發現她那輕的能夠單手拎起的體重,謝燃只能低嘆一聲氣。
將她放回牀上,再爲她捻好被子後,謝燃就那麼靜靜看着眼前的人兒。
他環顧着這房間,看着桌子上放涼了,卻一口未喝的補藥。書桌上一疊疊厚厚,抄寫好的佛經,心裏的難受感讓他的心口猶如被大石壓住。
沈清的咳嗽聲依舊時不時地響起,眉頭緊蹙着,睡得並不安穩。
身上額頭全是密密麻麻的冷汗,謝燃伸手去觸摸時,她渾身的冰冷,一點也不像是在被子裏,反而像是在冰窖中。
這時候,沈清猛然驚醒,一臉警備地看着眼前的人。
謝燃此時的動作也一頓,心裏像是被千千萬萬的針扎一樣,密密麻麻疼的厲害。
沈清滿是防備的眼神緊緊盯着謝燃,身子也不知不覺地蜷縮着。
“怎麼不喝補藥了?”謝燃刻意放低語氣問道。
“沒有那個必要。”沈清低嘲一聲回答道。
“最近生病了嗎?身子那裏不適?”謝燃繼續耐着性子問道。
“只要不瞧見王爺,那兒都好。”沈清直接對視回答。
謝燃沉默了,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現在這樣的沈清,讓他手足無措。她鋒芒畢露,渾身帶刺,讓人無法接近。
“咳,咳、咳...”沈清的咳嗽聲充斥着整件屋子。
謝燃想要爲她順順氣的手,擡起後又僵住了。
沈清用手帕捂着嘴脣,身子向後靠着,無聲地拒絕着謝燃。
“身子可是難受?我讓個大夫來給你瞧瞧?”謝燃的語氣中帶了幾分着急,他知道她的身子一直都很虛弱,如今看着更像是大病之人。
“不必了,王爺請回吧,咳、咳...”
謝燃本不想離開,但看見沈清情緒激動此時,說話都咳嗽不止的模樣,猶豫片刻後,還是離開了。
沈清看着謝燃離開的模樣,無聲的苦笑了下,終究是不可能。
第二日,謝燃就請了個有名的大夫,讓他爲沈清把脈。
他知道沈清現在脾氣不好,不願意見她,也沒有進去。
沈清也沒有爲難大夫,老老實實地讓她把完脈。
只是大夫那臉色滿面愁容的模樣,卻是怎麼也遮蓋不住。
到了偏廳,謝燃心裏緊張地問道:“如何?”
大夫搖搖頭,低嘆回答:“沈姑娘現在的身子虛弱得很,咳疾也越加嚴重了,恐會慢慢成了哮踹。”
謝燃的手心猛然握緊,慢慢放鬆了下,才平息住,“可有辦法?再珍貴的藥都無妨。”
“老夫只能盡力調養,只是沈姑娘一定不能再繼續心緒鬱結了。”大夫囑咐着一些要注意的等等事項。
謝燃接過單子後,看見上面的藥材,眉間緊皺。
他常常爲沈清採購藥物,已是對這些瞭如指掌,這些藥材不僅名貴,更是對他們的時間鮮活程度要求嚴格。
沈清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謝燃也不敢拖延。
第二日就準備齊全,準備出發。
出發之前,他有些放心不下沈清,去看了她。
“我準備出府些時日,你在府裏好好養身子。”謝燃立在門口,並未進去。
“謝燃,我給你生個孩子,你可願意?”
裏面傳來沈清低低咳嗽的聲音,謝燃心裏苦笑一聲,現在她那身子,他那裏還敢想這些。
“你好生養身子吧,我走了。”謝燃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轉身走了。
屋內的沈清,低低笑出了聲,只是笑聲裏面無限淒涼。
她放手了,她也應該去試試自己想過的生活了。
謝燃出盛京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更有人猜測,他是不是看上了那家大戶小姐,前去提親。
而沈清也在忙碌着不少事情,她先是小心仔細地收拾了一番自己的銀兩等等,再是有意地試探性出門。
最常去的還是胡陶那兒,開始是按照着時間回去的。
偶爾比跟侍衛說好的時間晚上不少時辰,漸漸地大家也就習慣了。
而沈清也早早地租好了馬匹車輛,但是這一切她誰也沒有說,包括胡陶。
終於等來了那一天,沈清依舊是早早的出門,近來她出門的時候,時常給胡陶母女帶一下刺繡,或是糕點之類,衆人現在也不在意她身上的包袱了。
沈清照舊說好了晚上回來的時辰,就一如既往地出府了。
侍衛們也不在意,心裏沒有半分警惕。
沈清按照着去胡陶那兒的路線走着,眼看就要快到了後,身影一轉,去了另外一個地方。
到了偏移沒人的角落,她將自己的臉塗的娜黃娜黃,身材更是弄得臃腫,像是鄉間婦人。擔心自己一個人獨自不安全,沈清這些日子還重金偷偷買了一些武器傍身。
接着她到了約定好的地點。車輛,趕馬的人兒也都等着她。
沈清麻利地上車,趕馬人也熟練地出發,以爲她與他們客人一般,無甚不同。
到了城門口,檢查戶籍身份的時候,沈清心裏有些緊張。
但盤查的侍衛,只是看了一眼就放行了。
一切都是那麼順利,望着身後漸行漸遠的盛京。
沈清覺得她心裏一切的不甘都放下了,心裏也慢慢對未來充滿憧憬。她終於可以忘掉一切不開心,過上她想要過的生活了。
沈清的目標是通州的一個小縣城裏。
她選擇這兒的原因很簡單。通州名風淳樸,商販往來並不多,而且這兒律法嚴明,離盛京比較接近,路途不是十分遙遠。
那兒的縣丞,她曾經聽謝燃說過。人剛正不阿,就是不懂變通,不阿諛奉承,所以難以升官,剛好適合她。
她一個女子在外,安全自然是最重要的。像江南揚州等地往來密切,人來人往,太危險了。那兒達官富紳也多,王法恐怕不一定有用。
到了約定好歸來的日子,沈清還沒有回來,侍衛們也只是以爲像往常一般,只是稍稍耽誤了片刻。
結果時辰過去了許久,還是沒有人影。
侍衛長才連忙派人去問,結果發現人家酒館早早就打烊了。
敲門細問才知道,人壓根就沒來過。
衆侍衛們一身冷汗,連忙向上稟報。
等謝燃快馬加鞭回來的時候,沈清已經到了通州的清淮縣了。
她特意先找了個人來人往的大酒樓住宿,害怕因爲貪便宜,住進了黑店。
王府裏此時燈火亮眼如同白日,謝燃筆直站立於上方,下面是衆侍衛,皆是俯身跪地。
“人呢?”謝燃語氣陰森,面色寒冰可見。
“屬下,屬下......”下面的人結結巴巴,難以說話。
謝燃聽了半晌,冷笑一聲,他知道了。
剛開始的時候,衆人還能按照他的吩咐時不時跟蹤一下,結果後來看着沈清乖巧聽話,就開始不用心思了。
謝燃命人尋訪搜擦卻是毫無效果。
他瞧着自己路途艱辛帶回來的藥材,心裏滿是苦澀,但他還是去了胡陶那兒。
“你應該知道的。”謝燃身穿軍裝鎧甲,腰間更是佩戴長劍。
胡陶搖搖頭,她也是剛剛纔知道,沈清竟然偷偷跑了,事先也沒有跟她商量半分。
“無論我知不知道,你覺得我會告訴你嗎?”胡陶毫不害怕,直接問道。
謝燃眉間一挑,手掌緊握劍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