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現在,她爲了保護兒子,不得不掀開傷疤,重新讓自己從頭到腳痛一次。
她深吸一口氣,用盡量精煉的語言,將跟慕言沉結婚到現在的事都說了……
包括在孕期慕言沉多麼不待見她,懸崖邊命懸一線時的絕望……以及她大難不死,他仍然爲了慕溫萱做出那些傷害她的事……
以前她擔心說出這些難堪的真相會讓慕言沉處境困難,可現在她覺得沒什麼必要了。
事實就是這樣,憑什麼所有人都來責怪她呢?
瘋狂愛着他時,她甚至願意把命給他,可是她換來的全是絕情……
但是現在她只想保護她的孩子。
夜汐染沒有加任何贅述和誇張,卻讓在場長輩的臉色都變得很難看。
她平靜的目光掃過每個人的臉,最終看向了慕言沉:“在座的長輩應該都知道,他愛的一直都不是我,他也不喜歡這個意外有的孩子。慕家想要孫子,以後會有他愛的人給他生。我兒子姓夜,從我懷孕那天開始,他就只是我一個人的孩子。”
慕中傑原本是帶着滿腔怒火要好好給夜汐染點顏色看看……
結果聽她用柔軟卻很堅定的聲音說完整個故事後,連憤怒的表情都做不出來了。
慕言沉則是滿臉的錯愕。
夜汐染的態度、表現,以及說出的每個字句都出乎他的意料……
長長的一番話,當着長輩的面說出來,她沒有給自己留退路,也沒給他留情面。
夜汐染沒有逃避他的目光。
知道誠誠的存在以後,慕言沉對她的態度的確有些轉變,可越是這樣她越是清晰的認識到慕言沉從來沒有愛過他們母子……
傷害過後的憐憫和見到孩子活着之後纔出現的父愛,真的毫無意義。
“你以爲說這些我們就會同意你帶着慕家的血脈改嫁?”慕言沉的二伯冷聲質問。
夜汐染睫毛顫了顫,收回了落在慕言沉身上的目光,無視說話的人,看向慕中傑:“我可以承諾不改嫁,這輩子都一個人帶着誠誠過日子,這樣慕家可滿意?”
慕中傑看着夜汐染毫不退讓的堅定,悄無聲息的將氣嘆在心底。
二十多歲,正是女人一生中最好的年華……
可她彷彿沒來得及綻放就猝然失去顏色的花朵。
一個人守着孩子……孩子總有一天會長大,會組建新的家庭,開始自己的生活……
那時候……她怎麼辦?
也許她考慮過,只是她沒有其他更好的選擇。
這一刻,慕中傑彷彿從兒子身上看到了曾今面目可憎的自己。
顏語跟夜汐染到底是不同的……她的心夠狠也夠自私。
比較起來,夜汐染善良的有些可悲。
“廢話說完了,我們走了。”
慕言沉冰冷的聲音響起,不待其他人說什麼,他握住夜汐染的手腕,將她拉出慕家老宅。
夜汐染坐進副駕駛,繫好安全帶,微微閉上眼睛休息。
說那麼多廢話,的確累了……
慕言沉的火氣很大,卻沒把車開得特別快。
等紅燈時,他看着一旁雙眸緊閉的女人,用指腹輕輕蹭了蹭她的臉頰。
自己的兒子被慕家人惦記已經讓她很不爽了,還要被迫提起那些噁心的事……
她的心情其實並沒有看起來的那麼平靜……
四目相對,慕言沉彷彿什麼都沒看出來,故作淡定的收回手,繼續穩穩地開車。
兩個人到家已經過了凌晨,誠誠已經睡很久了。
慕言沉知道夜汐染肯定睡不着,衝個澡,換身衣服去房間找她。
夜汐染沒有放他進來,而是目光冰冷的看着他:“很晚了,我要休息,有什麼事明天說。”
太累,連聽廢話都沒力氣。
慕言沉一手扶着門框,一手推着門,阻止了夜汐染關門的動作。
兩個人僵持一會兒,夜汐染鬆開手,走回到牀邊坐着。
慕言沉也是犟脾氣,不把話說完,兩個人都甭想睡覺。
“你今天在慕家說的那些話……”
“我是認真的。”夜汐染坦然的看着慕言沉:“周慕兩家人都不想讓我和周南鈞結婚,那就不結了……反正我也不能生孩子,結婚證對我來說沒什麼用。”
夜汐染的話妥妥的把慕言沉噎住了。
本以爲她在慕家說的那番話是放棄跟周南鈞結婚了,結果她竟然想不領結婚證,跟他搭夥過?
“你竟然爲了跟他在一起,不惜作踐自己?”慕言沉聲音中蘊含着怒火:“不領結婚證,你永遠是上不得檯面的情婦!而且當年醫生也沒把話說死了,萬一懷孕了,你怎麼辦?孩子怎麼辦?”
夜汐染看着慕言沉,嗤笑道:“我以前跟你領結婚證了,還不是被那麼多人掀開衣服看肚子,指着鼻尖罵的要多難聽有多難聽……最壞的結果,大不了就被人再多罵幾次……”
慕言沉喉間一哽,又一次所有字句都卡住了。
“只要我還是罪人的女兒,就只配這麼活着贖罪吧。”夜汐染輕輕嘆氣。
證明父母無辜之前,她只能替他們揹負罪名,就像無法證明父母是慕溫萱害死的,她就可以繼續逍遙法外一樣。
看似不公的人生,實際上以另外一種方式維持着平衡。
不配擁有的,她就不去奢望了,這樣日子纔會好過一些……
慕言沉看着她眼裏靜如深潭的寂寞,心尖一跳一跳的疼。
他敏捷的握住她的手腕,將她壓在牀上,一吻帶着灼熱的溫度精準落下。
夜汐染沒有躲避,任由他吻夠了,又扯掉她身上的睡衣,開始對她進行索取。
以前她總是想着反抗,每次都只是徒勞。
今天她太累了……只想着等他發泄夠了,她可以好好睡一覺。
事後,慕言沉看着身下劇烈喘息卻仍然面無表情的女人,心中的空洞越來越大。
他不知道要怎麼做才能打破她臉上這令人心慌的淡漠……
夜汐染緩過來,輕輕推開他,從地上撿起睡衣套在身上。
“慕言沉,類似的事,一次或者更多次,都沒有任何意義。以前做這些事,至少我心裏有你、深愛着你……可現在只剩下彼此折磨,我不舒服,你不痛快……何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