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大青啊。”
聽到動靜,王溪擡眼看去,目光落在了牛大青身上,點了點頭,說了這麼一句,然後又低下腦袋看着桌面,彷彿上面有什麼十分令她在意的東西。
牛大青覺得此刻的王溪說不出的怪異,再聞聞這彷彿要將整件院子都變作酒窖的味道,他便知道王溪如今一定是醉了。
“主家,夜深了,回屋歇着吧。”
牛大青走上前,想要將人扶起來,誰知王溪直接伸手抓住桌面,一副怎麼也不肯離開的模樣,他也不敢真用力,兩個人乾脆就這麼在月光下較起了勁。
牛大叔不會喝酒,牛大嬸更不喜歡酒味,牛大青自己也不是個善於此道的,只是他也見過一些人酒醉後便和平時的樣子大相徑庭,看眼下的情景,想來王溪應該就是這樣的人。
因爲從來沒有應付過喝醉之人的經驗,牛大青一時也不知如何是好。
他想了想,小心翼翼地開口。
“主家,你要怎麼樣才肯回屋休息呢?”
王溪眨了眨清亮得過分的眼睛,拿過桌上的酒壺往褐色茶碗裏倒上了那麼一碗。
那茶碗不大,酒也只裝了七八分,酒波盪漾間,將倒映在裏頭的月亮抻得長了不少。
牛大青只偶爾到別人家裏去,纔會跟着喝上那麼兩杯,因爲喝得少,也說不出自己的酒量到底好不好,這會兒見王溪直直地看着自己,彷彿他不喝,兩個人就要犟上這麼一晚才罷,牛大青只得伸過手,將茶碗裏的酒水一飲而盡。
那酒透着一股不知是果子,還是梅子的香氣,入口酸酸甜甜,不似普通的酒嗆嗓,倒是比一些果子飲還好喝。
牛大青砸了咂嘴,低下頭,卻對上一張笑意盈盈的臉龐,因爲難以置信,一時反倒以爲是自己眼花了。
“今天是我的生辰。”
“......恩,我知道。”
聽到這話,王溪臉上的笑容越發燦爛,身子朝牛大青側了過去,又小聲地說了一句。
“今天是我十八歲的生辰。”
“......恩。”
牛大青應着王溪的話,強忍着想要將手撫上那一頭秀髮的衝動,眼睛卻沒辦法從那上頭移開。
“爹說,娘臨終的時候,把她當年和爹成親的婚服留給了我,娘希望我十八歲的那天,爹能看到我穿着它坐上八擡大轎。”
“可我今天十八了,沒有八擡大轎,爹爹也再看不到我穿鳳冠霞帔的模樣。”
明明是笑着的面容,眼淚就這麼從王溪的眼角落了下來,一滴接一滴,重重地砸在牛大青的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