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確在下雨,還下的不小,瓢潑一樣,我頭頂雖打了傘,可一點也沒擋住雨往下落。
拍我的臉的是於晗。
她看到我醒,明顯鬆了一口氣:“你沒事吧,還能動吧?”
我撐着地起身,她在我後背幫了一把才坐起來。
迅速看了一下週圍,大黃毛還在,也趴在雨裏,混身的毛已經溼透。
小盈不在,齊傑也不在。
我擡頭問於晗:“還有兩個人呢?”
她的眉頭動了一下:“還有人?你不是隻帶了樂樂出來?”
“還有齊傑,和我從戲園子裏帶出來的小盈。”
於晗顯然沒聽懂,但並不妨礙她做事,立刻吩咐跟着的同事:“再往四周擴散找一找,還有兩個人。”
她同事都穿着雨衣,她也穿着,只給我撐了一把小傘。
我把傘往大黃毛挪過去,跟於晗說:“它受傷了,得送去獸醫院看一看。”
她伸出滿是雨水的手,捋了兩下大黃毛的頭:“沒事,它結實着呢。”
“那得看什麼傷,不能再淋着了。”我把傘遞給於晗,彎腰去抱大黃毛。
它似乎是不想讓我抱它,自己強撐着要站起,但站了一下,沒站住,又往一邊倒去。
我趕緊扶住它,順勢也抱起來。
成年大狗,體型本來也大,抱起來確實重了點。
但它數次救我,做爲不太熟悉的一對人和狗,對我好到過份。
我也已經把它當成兄弟。
於晗他們的車停在遠處菜場邊的路上,我們兩個深一腳淺一腳從荒草地裏出來,已經累的氣都亂喘了。
於晗從車裏拽了一塊乾毛巾給我:“溼的透透的,快擦擦……”
我一把將毛巾按到了大黃毛的頭上。
於晗愣了一下,不過也沒再說話。
毛巾擰了幾次水,也沒把它身上擦乾。
我注意到它後尾和脊背上的毛都有燒焦的痕跡。
大黃毛一直安靜地趴着,眼睛微耷,似乎是極累了想睡覺,又像是享受我給它擦身的感覺。
不過我擦完以後,它卻向我張開了嘴。
從它嘴裏掉出一個東西來。
我撿起來一看,頓時身上冒起一股冷意。
那是一個指頭粗的玻璃瓶,半截指頭長,用一根紅色的線牽着,看上去像女孩子掛在脖子裏的吊墜。
但那玻璃瓶裏,卻裝着一個流動的小人,正是常盈。
於晗也看到了,快速看了一眼我,又去看大黃毛:“樂樂,這東西你是從哪兒弄來的?”
大黃毛低低吠了一聲。
我知道它是從哪兒弄來的。
我們從戲園出來的時候,我拉着小盈,也拽着它,而它一樣沒有放鬆,嘴還咬着小盈的袖子。
出來之後,小盈就從我手裏不見了,估計大黃毛嘴裏的東西,應該是從她身上咬下來的。
她不是常盈。
她是原來的大妖,這一點我很肯定。
她是戲班主嘴裏的小盈。
這兩個人如果說真有什麼關係,應該說大妖是從戲班時的小盈,訓練打磨出來的。
所以她在外面張狂厲害,回到戲班,還是會被班主壓制,成爲裏面乖乖的小盈。
她身上的瓶子裏,怎麼會裝着我妹妹?
既是我相信玄青子的話,知道常盈是妖,也不願相信我所見到的,數次想殺我的大妖,就是她。
這中間一定還有什麼地方不對。
我急急跟於晗說:“它真的病了,你先帶她去看看,我這裏還有點事。”
沒去看她的反應,轉身大步往荒草地裏走。
我已經後悔了,當時就不應該那麼快出來,應該把那個死班主抓過來,嚴刑拷問一番,問問他到底是個什麼東西,怎麼就收了這麼多女孩子,而小盈又是怎麼回事?
我快步趟過被雨水滿過的雜草,水淹進鞋子裏,早就溼透的衣服也重新溼了一遍。
本來以爲平城是南方城市,沒有那麼冷,但是現在看來,大雨天最好還是不要挑戰的好。
回到我最開始暈倒的地方,仔細查看了四周,卻是什麼也沒有,關於戲園子裏的一切,彷彿被大雨沖走了,我根本找不到進去的入口。
到我回身的時候,看到於晗不知什麼時候跟在我身邊。
她手裏仍然拿着傘,見到我回頭才走過來:“先回去吧,這裏如果有什麼,我們的人一定會找到。”
她先前派出去找人的同事,已經冒雨回來,皆向她報告,什麼也沒發現。
戲園子不是想進就能進的,而且那一把大火,也不知道會不會還真的存在。
我現在留在這裏,的確沒有意義。
一行淋的像落湯雞的人返回車裏,驅車往回走的時候,纔剛出菜場沒多遠,大雨就小了下來。
我還想着雨勢小了,明早這片地的水沒準就下去了,可以再來找一找,就見於晗一腳踩了剎車,開門出去。
她快速在車前玻璃上抹了一下,然後從窗口伸過手來給我看:“常樂,你北方人,看看這個是雪嗎?”
她手上一層白霜,還有一點細碎的粒,在車內的暖風下,很快化成了水。
我也推門下去,伸手接了一點從天而降的東西。
沒錯,是雨夾雪。
於晗驚訝異常:“平城好多好多年沒下過雪了,我還是聽老輩的人說,他們小的時候這裏下過一場大雪,結果死了好多人,怎麼今年會下雪。”
我無意識地安慰她一句:“嚴格說來這不叫雪,應該叫冰雹。”
話不敢說,說話的功夫,雨裏夾的東西就變了,成了細小的,白色的雪絮子。
車子沒回到市區,雨夾雪已經變成了純雪。
平城突然就熱鬧了起來,原本安靜的街道上,不知從哪兒一下子鑽出好多人。
大人帶着孩子,興奮的不行,到處跑着喊:“下雪啦下雪啦……”
他們不光伸着手接,還伸出舌頭接,好像不嘗一下那東西,就懷疑是有人故意撒的鹽似的。
於晗也挺開心的,一邊熟練地扶着方向盤,一邊跟我說:“我先送你回去,再去給樂樂看病。”
我說:“一起去給它看病吧。”
她看我一眼,彎着嘴角笑:“行,你們兩個現在都成親兄弟了。”
她的手機就是這個時候響的,外面的雪已經起了一層白。
裏面一個急匆匆的聲音說:“隊長,平城鐵橋有車衝進河裏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