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浮生一夢醉煙波 >第四十二章 平地起波瀾
    相較於大小孟氏挖空心思籌謀算計,韓墨兒這幾日過得算得上愜意舒適。雖然不能離府遁逃,但韓嫣兒被賜婚,大小孟氏被迫沒有了妹妹選妃姐姐必先嫁的煩憂,韓墨兒理所當然的認爲她會有片刻安枕。事實證明年輕人總是太傻太天真。

    隨着醫者一天三次入韓府,韓墨兒剛剛稍安的心又提了起來。韓嫣兒病重?這又是什麼花招?裝病破綻太多,騙騙普通醫者還行,以現在韓嫣兒的身份,是可以請太醫院的掌院醫治的,無病呻吟肯定會穿幫,穿幫後韓府將面臨欺君之罪,孟老夫人肯定不會愚蠢至此,那難道韓嫣兒是真的病了?

    還沒等韓墨兒縷出頭緒,翠柳慌亂而來,齊子睿傳來消息,要馬上見韓墨兒,有至關重要、生死存亡之大事相商。

    韓墨兒聽聞心下一沉,不過片刻就沉靜下來,不管何事,該來的總歸要來,既然躲不開,迎面而戰罷了,刀鋒險阻上走得多了,也不怕再多加一回。

    韓墨兒見到齊子睿的時候,他正在屋中來回踱步,不知幾個晝夜沒睡,眼睛熬得通紅,嘴角起了燎泡。

    見韓墨兒進來,齊子睿一把將她拉入內室,急急地開門見山:“我們讓柳州知府私造照身帖和路引的事恐怕要暴露了!”

    “那個姓翟的,竟然將所有私收賄賂的明細記錄成冊,藏於書房暗格之中,姓翟的已經下獄半月有餘,該定的罪也基本都定了,沒想到三日前一位捕頭從他已經被查抄的書房中發現暗格,竟然找到了賄賂明細,據說明細記錄的極其全面,時間、姓名、所謂事項、收受金額,甚至雙方所言都全他媽記下來了。”齊子睿在屋中又轉了一個圈,“不過墨兒,你放心,我從未和他提過你,查也查不到你身上。”

    “查到你也不行。我不能讓你爲了我下獄。”韓墨兒擡起微垂的眼眸,沉靜無波的眼神讓齊子睿些許穩了心神。

    “無事,我,我就說我尋了個青樓女子,爲了給她洗脫身份,就託姓翟的私辦照身帖。這能有多大罪,大不了鹽官不當了,打幾板子罷了。”這是齊子睿來時路上思量出來的辦法,在他看來這是目前最好的辦法了。

    “若無皇上震怒,言明徹查此事;若無派系相爭,互相傾軋奪勢,你這樣的說辭,或許能弄個輕判。可你爲柳州首富,掌管西南十三州鐵礦山,隸屬工部,工部侍郎在黨爭中是否還沒有站隊?那麼你就成爲兩派拉攏工部的籌碼,不管工部侍郎傾向於哪方,另一方都會藉此事千方百計的另生事端,你那西南十三州可是太平之地?你動了多少人利益?削了多少人的權利?只要有一點火星,他們就能扒皮生吞了你,所以你不能下獄,不能成爲別人手中的棋子。即便工部不站隊,任你自生自滅,也改變不了什麼,結局都是一樣的,你會成爲他們博弈的犧牲品!”

    聽了韓墨兒的話,齊子睿半晌沒言語,韓墨兒剛剛所言他不是沒想到,只是心中存着僥倖,希冀有所退路。

    “那怎麼辦?”齊子睿頹坐在椅子上,頭仰在椅背上,艱難地閉上了眼睛。

    韓墨兒手指輕點桌面,心中思量萬千,也沒有找到一個萬全的應對之法。雖一時無法,卻也方寸未亂,韓墨兒問道:“祕冊還有幾天能入都城?”

    “最多五六天,找到祕冊的捕頭負責攜祕冊入都城,但他中途卻去了詹州辦了另一件案子,不然今日已然入京。墨兒,不然,不然我們劫了祕冊吧。”

    “舅舅,劫持朝廷辦案要證是抄家滅族的重罪,一個差錯便萬劫不復,此事容我再想一想,若實在沒有萬全之策,我們再兵行險着也不遲。”韓墨兒屈身上前,拉住齊子睿的手,“舅舅,艱難萬險我們都走過來了,這回也一定能化險爲夷,相信我。”

    五月風動,綿密溼潤,都城已有了初夏的樣子。韓墨兒落落立於面前,簡單的話語,便安撫了一切慌亂無措。她的神奇所在,是浩瀚無波的深眸,既能堅定人心,撫慰舊痕,亦能寄託希望,拔離黑暗。即便面對滿目猜疑、步步殺機,她也能盎然而立,以身爲刃,披荊斬棘,爲身邊人尋一條闊路坦途!

    韓墨兒外出僅一個時辰,再入韓府便感覺到府中處處被緊張的氛圍所壓抑着、包圍着。僕婦們步履匆匆,神情慌亂,無事可做的也三三倆倆湊在一起私語,一副大事臨頭的樣子。

    還未脫下披風,翠枝就壓低了嗓音附在韓墨兒耳邊說:“二小姐從昨天開始病情越發嚴重了,剛剛醫者來過,說二小姐患得是肺癆。”

    “什麼?肺癆?”韓墨兒自然知道肺癆在這個時代等同於絕症,韓嫣兒好端端的怎麼會突然患上這個病,況且還是在這樣特殊時期,不得不讓人生疑。

    “已經去請太醫了,如果看過太醫之後,二小姐確實患得是肺癆,那她還能嫁給禮王嗎?這是不是夫人和老夫人耍的手段啊?”翠枝在韓墨兒身邊已久,鬥爭經驗十足。

    “患了肺癆自然不能再嫁給禮王,但韓嫣兒患得病不是肺癆!”

    “啊?小姐你怎麼知道她得的不是肺癆?”

    韓墨兒自然知道,在原來她的那個世界,她的爺爺是中醫泰斗,爸爸是西醫大咖,耳濡目染下,她頗懂藥理、病理。肺癆也就是肺結核的初期病症是反覆咳嗽、咳痰、低熱、盜汗,這些症狀會遷延一兩個月,甚至更久,怎麼可能一點初期症狀都沒有病情就急轉直下,惡化至斯。

    “宮宴上還生龍活虎的,怎麼可能這幾日就患上惡疾。”

    “那,那二小姐是裝病?”

    韓墨兒蹙了蹙眉頭,她就是這點想不通,如果韓嫣兒是裝病,普通醫者還好買通,太醫來了謊言自然不攻而破,即便孟老夫人也買通了太醫,但以韓嫣兒現在的身份,很有可能是多位太醫聯合診治,孟老夫人就算手眼通天,也不可能收買這麼多太醫。

    那就是真病了。

    韓墨兒嗤笑了一聲,爲了逃避婚約竟然以身犯險,這祖孫三人是真畏禮王如洪水,嫌禮王如敝帚,拿禮王不當乾糧啊。

    禮王,韓墨兒沒由來的又想到了那個縐紗輕動而露出的側顏,眉目冷淡,拒人千里,卻又十足的矜貴、綣麗、懾人。

    韓墨兒輕嘆了一口氣,爲遇人不淑的禮王默哀了三秒鐘,似乎三秒鐘還沒到,韓墨兒就將之拋於腦後,隨即吩咐翠枝爲自己更衣,去韓嫣兒院中探病。

    剛進韓嫣兒的院子就聽見了她的咳喘聲,一聲連着一聲從胸腔震盪而出,尾音還帶着乾嘔。韓墨兒挑眉,這種咳嗽做不得假,看來韓嫣兒是真的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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