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大山轉身走出屋子,輕輕關上門,隔絕了外界陽光的試探,給予屋內的小人兒們一處安穩之地。
少年走向坐在院子一角編竹框的中年男子身邊,盤腿坐到地上,沉默的開始學習編竹筐所需的技巧。
這並不是什麼祕密,村裏人大都會編,區別在於誰比誰的材料好,誰比誰的更精細一些。
爲了能賣出去這不值錢的框子,慕大年經常會上山砍一些竹子,然後細細加工,慢慢編制,相比較村民用柳條所編制的柳框,竹筐看起來更加精緻一些。
可是這份精緻卻不是他們可以加價的資本,沒有人會爲了一個框子而去多掏錢,甚至,每一次去鎮上都不一定會有人買,因爲編制一個框子實在太簡單了。
這份精緻只是爲了能讓那少數買框的人多看一眼,在同樣的價錢下,讓它們多一份被買的可能。
陽光被阻擋,牀上沉睡的慕安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睛,目光追尋着看向慕大山披着光芒離開的背影。
當一室光輝消失殆盡時,再度陷入了沉睡。
慕安很累、很累。
這具身體本還沒有安全康復,而她剛剛經歷了一場鬧劇,又大哭了幾次,所有的精氣神彷彿都在短短片刻之間耗費完了。
在慕氏輕搖着她的時候,她就忍不住地想要陷入沉睡,可是爲了聽到他們的談話,她死死的屏住呼吸、忍住睡意,此刻,卻是再也熬不住了。
慕安做了一個夢。
夢裏的爸爸媽媽言笑晏晏地撫摸着她的手,抱着她,告訴她,要好好的活下去。
她真的,再也回不去了。
慕安眼角溢出一滴晶瑩剔透的淚水,順着臉頰劃入頭髮,再尋不到任何痕跡。
*
*
她到底該怎麼做,才能讓爹孃不會懷疑她呢?
慕安糾結不已。
已經好幾天了,慕大山晚出早歸,陪着她玩泥巴。
她可不想這樣天天玩泥巴啊,眼看着十幾歲的少年,玩泥巴玩的居然比她還開心,真是萌萌噠。慕安內心默默吐槽道。
到底該怎麼辦呢?
慕安點着自己逐漸恢復粉嫩的小嘴巴,思考着這個問題。
如果那天那個婆子再來鬧一次就好了,唉,上次沒有抓住那麼好的機會,演個什麼戲的,真是可惜了。
一圈又一圈地打量着這個院子。大門現在憑藉着她的力氣是打不開,爲了防止她再一次跑出去落水或者遇到什麼危險,爹孃現在照看她照看得緊。
跑到外面找機會是沒戲了,這場戲只能在院子裏進行,院子裏,院子裏......
又一次看着竹子圍着的院子。
籬笆!
嗯,小孩子貪玩,爲了跑出去踩着小凳子去爬籬笆,然後“不小心”摔了下來,再一次摔倒了腦袋,不過這一次非常“幸運”,這一摔,把腦袋摔好了,就是有點小小的後遺症,比如.......失憶!
說幹就幹。
......
等等,萬一真的摔壞了,可怎麼辦?
唉~
慕安嘆了口氣,又開始憂愁了。
眼看着太陽就要落山了,爹爹和慕大山那個中二大哥很快就要回來了,對於這個艱難的家庭,她一天也不想拖了,早點恢復正常,就能爲家人早點幫忙。
不行,今天一定要搞定!
看着孃親揹着弟弟,還在菜園除草施肥,慕安知道,這是她最好的機會。
狠了狠心,慕安抱着小凳子跑到籬笆下,擺好後站了上去,左右調整着姿勢,想着怎樣才能“完美”落地。
忽的感到,彷彿有一道目光盯着她,慕安警覺的望向四周,要是被人看到一個呆愣的孩子幹這些事,那些人還不知道能搞出什麼事。
奇怪了,是因爲我太緊張了嗎?慕安看着安安靜靜的四周,搖搖頭想道。
小小的身子上上下下的蹦躂着,尋找着最佳落地地點。
············
“安安,娘忙完了,你有沒有乖乖啊?”慕氏的聲音從屋後的菜園傳來。
“糟了,我還沒準備好!”
慕安站在小板凳上,一時情急,不知該如何是好,擡頭之時,又遠遠地看到爹爹和慕大山向着家的方向走來,更是着急。
手忙腳亂之下,竟然摔了下去。
“這下好了,不用糾結了。”屁股墩摔成三瓣的慕安一臉絕望的看着湛藍的天空。
“安安!安安!”剛剛從牆角轉過來的慕氏,看到女兒躺在籬笆下,旁邊還有個倒着個的凳子,立馬明白髮生了什麼,立刻拔腿跑過去。
還沒等慕氏跑到安安的旁邊,便看見安安自己坐了起來,口中喊着“痛痛”。
好吧,她是有點裝嫩的嫌疑。
可她現在作爲一個七八歲的小孩兒,還是一個失憶的小孩兒,除了喊兩聲痛痛,真不知道再怎麼反應了。
慕氏聽着安安嘴裏喊出的痛痛,腳下的步子慢了下來,彷彿生怕這是幻覺,輕輕一動,這個美麗的夢便會破碎。
“砰!”
慕家的大門再一次被人暴力砸開,遠遠看到女兒(妹妹)摔下去的慕家父子狂奔了回來。
還沒等他們開口,便聽到安安稚嫩的聲音,嬌嬌弱弱的喊着“痛痛”。
......
這是,安安說話了嗎?
一家人呆呆的看着坐在地上的小姑娘;小小的手揉着小腦袋,大大的眼睛裏彷彿閃着淚花,委屈巴巴的看着他們,整個人靈動無比。
“哎喲,這是咋的啦?我剛看見你家當家的和大山跑得老快了,是不是你家那閨女又闖啥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