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觀看臺衆人雖面露詫異之色，卻沒有一個人敢明目張膽擡眼看向神州蘇家旗下那女子。
這一嗓子着實讓雲旗嚇了一大跳。
誰知這身段惹眼，地位煊赫的姑娘，竟是能如此不顧形象大喊出聲。
雲旗之前曾聽蘇星瀚說過，他有兩個姐姐，大姐爲了他接受蘇家江流院，這會兒恐怕是沒那個閒情雅緻出來看弟弟比試。
那麼想來，這位“出人意料”的姑娘，恐怕就是蘇星瀚的二姐了。
這姐弟倆，還真是親姐弟。
果然，擂臺之上，原本擺出瀟灑姿勢的蘇星瀚，表情頓時變得有些尷尬。
倒是柳聽楓，聽到臺上那一聲大喊，反倒忍不住勾起嘴角笑了起來。
“月盈姐，還是老樣子呢。”她看向蘇星瀚，眨了眨眼睛。
“呵呵，是啊，老姐她一直這樣……”蘇星瀚擠出笑臉。
話還沒說完，只聽臺上又是一聲高喝：“比不過聽楓，我看你還有什麼臉說喜歡人家！”
這一嗓子，可是更不得了。
饒是看臺之上皆是九州貴客，知道不該議論豪門瑣事，可此刻也都是各個忍俊不禁，憋笑憋得分外辛苦。
臺下弟子們，則是頓時炸開了鍋。
“蘇少爺跟聽楓師妹，是真的？”
“我反對！”
“人家郎才女貌門當戶對，輪得到你個妖怪反對？”
“嗚嗚，師妹！”
柳聽楓在天海宗人氣之盛，怕是比起宗主都不差幾分。門內師兄師弟雖都有自知之明配不上她，可多少還是抱有些幻想的。
擂臺上兩人，更是尷尬萬分。
蘇星瀚撓着腦袋，拼命朝自己老姐使眼色，方纔那股風流架勢早已不見。
柳聽楓則是臉頰微紅，下意識地低下頭去。
只是她很快深吸一口氣，重新昂起臉來。
“蘇公子，這場比試，還請全力以赴。”
柳聽楓表情認真，臉上笑意不見，只剩下十分堅定。
雲旗看着柳聽楓刻意作出的鄭重，心中有些好奇。
他本以爲這姑娘家境優渥，性子又溫柔似江南煙雨，對這門內比試應該是不爭不搶，順其自然纔對。
可看樣子，她可不是這麼打算的。
“當然。”
蘇星瀚先是一愣，接着擺出架勢：“放馬過來吧！我絕不手下留情！”
“……”
雲旗看這一幕，算是知道這傢伙單相思不是沒道理的。
看臺之上，蘇月盈倚靠欄杆，視線有意無意掃過東擂，眼中閃過一抹冷意。
而這一掃，恰好被雲旗看在眼中。
“比試開始！”
一聲令下。
柳聽楓旋即抽劍，舉劍齊眉。
蘇星瀚也忙不迭從腰間拔出那柄精鋼長劍，倒是有模有樣。
“蘇公子，得罪了！”
柳聽楓嬌叱一聲，身形飛掠，一劍刺出。
這一劍，快如閃電。
看臺之下，雲旗忍不住挑眉。
好劍。
蘇星瀚眼看這劍刺來，慌忙擡手擋下。
“當！”
一聲脆響，火星四濺。
一擊不中，柳聽楓借勢轉身，自下而上揮劍，劍尖劃出一道彎弧，恰似彎月。
蘇星瀚被逼得連連後退，手上劍招頓時亂了章法。
柳聽楓眼神微閃，變斬爲刺。
寒芒閃爍，恰似點點星光。
這就是天海宗劍峯引以爲傲的撥星搖月劍法。
看臺之上，早已傳來陣陣驚呼。
任誰也想不到溫柔可人的柳家小姐，竟有如此凌厲的一面。
只是雲旗看着柳聽楓那熟練劍招，卻忍不住輕輕搖了搖頭。
臺下修爲過了地仙的師兄師姐，也都並未如臺上觀者那般面露詫異。
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
劍招一板一眼，有形無意；看似密不透風，實則漏洞百出。
也是蘇星瀚入門才半年，又是在小角峯整日混日子，學藝不精。
若是換成方纔北擂石樂志，怕是柳聽楓又要陷入苦戰了。
果然，十數回合已過，本是節節敗退的蘇星瀚，逐漸穩住了腳跟。
對方是死板模仿劍法，自己只要依葫蘆畫瓢，便不會落得下風。贏是不好贏，輸也沒那麼容易輸。
局勢在一點一點發生變化。
只是雲旗心中，不知爲何總覺得有什麼不對勁。
“好樣的，小瀚！”
看臺上，蘇月盈又是大聲喊道。
一旁滾雲紋旗下，面色冷峻的中年男人，卻不見有些許情緒波動。
擂臺沙漏，一點一點流逝。
照這麼下去，就只能拖到南擂主持覆盤定勝負了。
擂臺上，蘇星瀚是愈戰愈勇，他本就想在柳聽楓面前表現一番，再加上自己老姐督戰，要是輸了少不了挨一頓爆慄。
柳聽楓輕咬嘴脣，眼神閃爍，似乎在猶豫着什麼。
很快，沙漏已經見了底。
柳聽楓長出一口氣，像是終於下定了決心。
只見她腳尖輕點，身形飛速後退，與蘇星瀚拉開距離。
接着，在衆人驚詫的目光之中。
柳聽楓，將手中細劍，輕輕丟在一旁。
劍身撞在擂臺之上，叮噹作響，清晰可聞。
看臺上，頓時傳來嘈雜細語。
“聽楓，你是要認輸？”蘇星瀚也放下手上長劍，柔聲道，“也不必如此，就算你我不分上下，也等執教評判再說吧。”
好一個不相上下，虧你也說得出口。雲旗忍不住輕笑。
只是很快，他的表情就變了。
不只是他。
臺下無量峯山門弟子，無一不露出瞧好戲的曖昧表情。
“對不起，蘇公子。”
柳聽楓向蘇星瀚微微點頭，接着閉上眼睛。
她張開手掌，交疊在一起，緩緩舉起在身前。
蘇星瀚不知她這是何意，正要開口問詢，忽地覺得鼻尖有些微微溼潤。
他擡手，摸了摸鼻子。
下雨了？
但他很快發現，那不是雨。
那是四周逐漸籠升的水霧。
幾乎是本能的，蘇星瀚後退一步，他察覺到了有什麼不對。
但已經晚了。
“得罪了！”
一聲嬌叱。
滾滾氣浪，直撲蘇星瀚身前，捲起陣陣水霧。
他還沒來得及反應，整個人便如同被風吹起的布口袋一般，橫飛出去，跌落擂臺之下。
南擂之上，好似江南煙雨迷濛，看不清柳聽楓身形。
擂臺下，雲旗終於想了起來，到底是什麼地方不對勁了。
他那日在小角峯看名單時候，見過柳聽楓的名字。
柳聽楓，無量峯弟子，入門三年。
琴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