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我和心上人勢均力敵 >第十八章 試探黑白
    李醫生連擡眼的力氣都沒有,他廢力好幾次,最後都不了了之。

    “不認識。”他說。

    嶽宵依舊沒有移開視線,“不認識沒關係,我叫嶽宵,嶽公館的。”

    聽到“嶽公館”三個字,他再次有了動靜,雖然只是喘了一口粗氣,但還是被嶽宵捕捉到,她嘴角上揚,果然沒猜錯。

    嶽宵圍着他轉了一圈,最後在他側面停下來,在獄警看不到的地方給紅玫瑰一個眼神。

    紅玫瑰立刻會意,一屁股坐在地上,“哎喲,我腳好像崴到了。”

    獄警離她最近,她順手就拽住他的手,楚楚可憐的朝他眨眼睛,“我好痛,你們這裏有沒有冰塊?”

    獄警被看得六神無主,語無倫次的說,“誒,冰塊……有喝的酒。”

    “酒也可以,你能幫我擦一下嗎?”

    “我、我嗎?”獄警一雙眼睛在她身上胡亂瞥明顯是心動了,但是想到自己的職責,又開始猶豫。

    紅玫瑰美眸裏擠出泫然欲滴的眼淚,嬌滴滴嘆氣,“你要是不願意就算了。”

    獄警哪裏還受得住,忙不迭答應,一溜煙人已經出去拿藥了。

    嶽宵把一個藥膏塞進李醫生手裏,“別死在牢裏,你媳婦還等着你出去。”

    李醫生嘴脣動了動,腦袋滑落到肩膀上,耷拉着眼皮盯着她看,話說的很慢很艱難,“爲什麼?”

    嶽宵無所謂的雙手抱胸,“救死扶傷那麼多國人,不管別人怎麼說,你沒害過人,不該死。”

    牢房一時間沉默下來,李醫生眼裏有淚,卻死活不肯讓它掉下來。

    鐵鉗子落在身上他都不留一點淚,卻因爲一個小姑娘,溼了眼眶。

    李醫生受傷嚴重,情緒激動越發虛弱,他上氣不接下氣,聽着獄警腳步越來越近,痛苦的想要說出喉嚨裏的字,“楊,楊……”

    “癢?”嶽宵湊得更近,“你想說什麼,哪裏癢?”

    “酒拿了!”獄警興沖沖抱着酒瓶子踏進牢房。“葉……葉、柳……”

    “葉柳巷?”嶽宵反問他。

    李醫生身體瞬間泄了力,只剩下粗重的喘息。

    一下又一下,每一次都用盡身體所有力氣。獄警冷冷瞥了他一眼,“你都這樣了,就別逞強了,嶽大小姐能來看你是看得起你。”

    嶽宵有些遺憾,看李醫生渾身顫抖,胸口的爛肉因爲身體緊繃,顫抖着。

    她收回視線,疲憊的揉着太陽穴,“走吧。”

    獄警笑容僵住,“那……這……”

    “我沒事,嶽宵可以扶着我出去。”紅玫瑰整個人都匍匐在嶽宵肩膀上,裝模作樣的瘸着腿。

    獄警舉着酒瓶,不甘又沒有辦法。

    出了警察局,紅玫瑰立馬恢復正常,在嶽宵的臭臉上戳了一下,“看個賣國賊還惆悵了?”

    “他不是賣國賊。”嶽宵一邊走,一邊踢地上的碎石子,耳朵後面一縷頭髮遮住臉頰的輪廓,眼尾低垂,一抹碎芒轉眼黯淡。

    紅玫瑰看得愣神,她感覺自己面對的不是一個十二歲的小姑娘,而是跟她一般年紀的成熟女性。

    她搖搖頭,跟嶽宵解釋,“大家都這麼說。”

    嶽宵一腳把石頭踢到牆角,“我們不能。”

    她少有這種語氣,鋒芒畢露,毫不掩飾,是真的生氣了。

    嶽宵苦笑,“有時候咱們看見的並不一定是真的,得用心去感受。”

    紅玫瑰沉默不語跟在身後,嶽宵走的慢,她就走的慢,嶽宵走的快,她就快一點。

    嶽宵比她聰明,她一定是在監獄發現了什麼!

    快到嶽公館,嶽宵突然停下來,雙手插兜,仰頭望着門口的牌匾,“我突然覺得這個地方好陌生。”

    紅玫瑰狐疑的打量,“也沒變啊,跟之前一個樣。”

    嶽宵扭頭,見她擰着眉,像是真的在糾結“陌生”,壓抑的心情總算好了一些,“或許吧。”

    她背對着她揮手,“這幾天待梅園,我每天都會去看你。”

    擡起腳拾階而上,步子沉重緩慢,像是揹負千斤重擔。

    嶽公館的人看見她回來,都退避三舍,她如今是首席夫人的乾女兒,沒人敢惹。

    岳陽畢竟還小,從她身邊走過,對着她的重重哼了一聲,“神氣什麼,這裏是嶽公館。”

    嶽宵一反手,扣住他的脖子按在牆壁上,眉眼帶笑,一字一頓的說,“我照樣能把你脖子扭斷,還屁事沒有。”

    “你……”她動作迅速,其他人還沒反應過來,岳陽已經翻白眼了。

    嶽善和上前拽人,他力氣大,三下五除二就把嶽宵推開,“反了天了,嶽宵,你存心回來給我找氣受是吧!”

    嶽宵頭也不回上樓,板着一張臉,稚嫩的五官透着生人勿近的氣勢,眼尾上挑,冷光迸射而出,掃過嶽公館人,不寒而慄。

    她胸口憋着一股氣,看到這些人就再也忍不住,一羣蛀蟲,連自己身處在什麼處境都不知道。

    嶽善和吹鬍子瞪眼,“你給我站住!”

    嶽宵卻視若無睹,踏上臺階。

    走到一半,嶽善和再次怒吼,“老子開槍了!”

    嶽宵這才停下來,回頭對上那把槍,諷刺的勾起脣角,剎那間從人畜無害變成禍國殃民,“你就只會這一招?”

    她甩了一下頭髮,突然換了語氣,“我今天去見了李醫生,如果你果斷一點,或許後面不會麻煩事沒那麼多。”

    嶽善和聽她說出的第一句話就變了臉,陰鳩的目光裏藏着黑色的冷鷙,似乎要用眼光殺了她,“你知道了什麼?”

    “你猜。”嶽宵扭頭,毅然決然走進自己的房間,只留下輕飄飄兩個字。

    偏偏就這兩個字,讓嶽善和心像是貓抓一樣,要不起晚上有命令去營地,他非得從嶽宵嘴裏逼問出來。

    晚飯嶽宵也沒出門,傭人把飯菜給她送到房間,她正望着窗外出神。

    李醫生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第二天一大早,嶽宵穿上男裝,頭戴小馬氈帽,先去梅園聽了一場戲,調頭往葉柳巷走。

    紅玫瑰見她從醒過來就忙忙碌碌,忍不住勸她,“你就不能消停點,等傷好了,想怎麼玩不行?”

    嶽宵拉了一下帽檐,“現在正是興頭上,過了這個勁就不想跑了。”

    她特意讓紅玫瑰也換上男裝,寬大的衣服套在身上,遮住了身上的風情,和嶽宵沒長開的身體不一樣,她即便是男人裝扮,也忍不住讓人多看兩眼。

    嶽宵瞪走了第五個人後,無奈道,“你太顯眼了。”

    紅玫瑰笑着拉住她的肩膀,變戲法似的給她一面小鏡子,“看看你這張臉,白白淨淨,吹彈可破,比我可扎眼。”

    嶽宵看着鏡子裏的臉,眉頭皺得像個“川”字,進葉柳巷之前,她掏了一把泥巴。

    “給,抹在臉上。”說着,她直接兜臉往泥巴上蓋,再次擡頭,成了黑漆漆的小泥人,只剩下臉型和五官輪廓,帽子一拉,留個嘴巴在外面。

    紅玫瑰斯文得多,一邊嫌棄,一邊用手指抹泥巴,“知道的你是司長小姐,不知道的還以爲哪來的小乞丐,玩的比街頭的小孩都混。”

    嶽宵難得嚴肅,“這裏面警察都不管,既然活着進去,當然也要活着出來。”

    聽她這麼說,紅玫瑰看了一眼葉柳巷,巷子很長,看不到裏面的情況,心裏開始打退堂鼓,“那我們還是不去了吧?”

    “你要不想去,在門口等我。”嶽宵邁出腿,大步朝葉柳巷走。

    紅玫瑰想了想,還是跟了上去,只是手不由得拉緊嶽宵。

    葉柳巷這個名字聽上去文藝,裏面卻髒亂差,一排牆根都坐滿了人,他們大多青年男人,衣衫襤褸,兩眼無神,奄奄一息,只吊着一口氣。

    看到陌生人,連眼皮都不擡,繼續發呆的發呆,睡覺的睡覺。

    誰能想到,隔着一條街,對面就是繁華的市中心,車來車往,燈紅酒綠,而這裏卻一片死寂。

    紅玫瑰拉了拉嶽宵的袖子,“咱們還是回去吧,這裏沒什麼好看的。”

    嶽宵卻沒聽,找了一個空地,招呼紅玫瑰一起過去做。

    那是一個臺階,坐着落單的中年男人,跟其他人不同,他衣服還算整潔,眼睛裏也不是空無一物,方方正正國字臉寫着生人勿近,看到嶽宵兩人,甚至還有警惕。

    嶽宵剛一坐下,就出聲問他,“你認識李醫生嗎?”

    男人臉上肌肉輕微的動了一下,也只是一瞬,又恢復成面無表情,“不認識。”

    嶽宵卻沒停,自顧自的說,“我家人病得嚴重,聽說李醫生醫術了得,可惜被抓走了,他似乎有親戚住在葉柳巷,所以纔打聽過來。”

    男人沒有搭話,依舊坐在臺階上,雙手放在膝蓋。

    “你們一直這麼坐着嗎?”

    嶽宵順着他的視線,盯着對面蜷縮的小孩,比她還小很多,身上的衣服除了能遮住點肉,呼嘯的風吹進大大小小的洞裏,冷得瑟瑟發抖。

    嶽宵心有不忍,移開眼睛,“首席先生派發的物資呢?”

    “你到底是誰?”男人喉嚨沙啞,拎起她的領子,猙獰的指着她的鼻子。“別裝模作樣來試探,否則別想活着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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