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君樓見燕明殊十分嫌棄他,脣角抽了抽,走過去將她扶了起來,拿出帕子開始細心地擦她掌中的泥巴,忍不住幽怨了一聲:“你就這麼不相信我?”

    燕明殊從上到下掃了謝君樓一眼,擡起頭來直視着那雙鳳眸,終是不忍心打擊他,委婉地說道:“我怕我太重,把你壓死了。”

    “小狐狸!”

    謝君樓知道她就是不信任他,也沒有戳穿她的心思,屈指在她眉心彈了彈,眼底閃過一抹狡黠的流光,煞是好看。

    兩個人到了大牢,門外的牢頭直接放他們進去。

    大牢裏光線昏昏暗暗的,空氣中瀰漫着一種腐朽的味道,混雜着鮮血,味道幾乎令人作嘔,可燕明殊卻神色淡然。

    好似沒有問道這樣的味道。

    牢獄搬來了兩把椅子,燕明殊慢慢地坐下,那賭場老闆被帶了過來。?

    那賭場老闆撲棱在地上,手中鐐銬碰撞的地面上,發出清脆的聲音,他卻嚇得渾身一個激靈,哀嚎着求饒道:“饒命,大人饒命啊,小人再也不敢了,不敢了……”

    燕明殊眯了眯眼眸,拿過桌子上的刑具在手裏把玩着,慢條理斯地問:“你是做了什麼事,才讓你如此惶恐?”

    “小人不該跟兩位大人賭,不,小人連遇上兩位大人都是錯誤,大人您是菩薩心腸,您饒了小人吧!”賭場老闆哭喪着臉,臉色灰白灰白的,哭得比鬼都難看。

    他被關在這裏幾個時辰了,但是也沒有受過刑,可看着那些犯人一個接一個受刑,他的膽子險些就被嚇破了。

    也不管燕明殊見他到底有什麼事,就只顧着求饒了。

    燕明殊呵笑了一聲,微偏着頭睨着賭場老闆,幽幽地嘆息:“真是個愚蠢之人,既然你說不出我想要的答案,那就上刑具吧!”

    “上……上刑具……”

    賭場老闆被嚇傻了,眼見着有獄卒把他拖到架子上,他猛地反應過來,掙扎着大吼大叫:“不,這不能夠啊,大人,小人不知道您想從小人這裏知道什麼,小人怎麼說呀?”

    “大人您明示呀!”

    他壓根就不知道燕明殊想知道什麼,他能怎麼說呀?

    但即便如此,他也不想受刑呀,那慘叫聲一聲高過一聲的,實在是恐怖極了。

    旁邊的獄卒簡直看不下去了,真沒見過這麼蠢的人:“你還真是蠢得可以,郡主這是想知道,到底是誰指使你要斷小侯爺手指頭的!”

    賭場老闆像是抓到一根救命稻草一樣,連忙扯着嗓子喊道:“是一個老媽子吩咐我這麼做的!小人是冤枉的!”

    “是什麼老媽子?”謝君樓冷漠地問了一聲。

    賭場老闆惶恐地搖頭:“這……小人不知道,小人只知道是個大戶人家的老媽子,穿着富貴華麗,小人哪裏敢問她是哪家的呀!”

    燕明殊坐在那裏姿態慵懶,聞言,便朝着獄卒遞了個眼神。

    獄卒接到眼神點了點頭,從懷裏掏出一張畫紙抖開,舉到賭場老闆跟前道:“睜大眼睛看清楚了,是不是畫中人?”

    賭場老闆瞪大眼睛仔細看了下,猛地點頭:“是她!就是這個老媽子!她給了我一箱金條和兩張畫像,交代我,若是遇到畫中人去賭場,就想方設法斷了其中那位少年的手指頭。”

    “小人不知道那老媽子說的畫中人是誰,以爲是她家的小姐少爺,要是小人知道是小侯爺和郡主您二位,就是借給小人一百個膽子,小人也不敢答應啊!”

    賭場老闆臉色比紙都白,那心臟還在顫抖抽搐,他現在悔得腸子都青了,早該去打聽打聽畫中人是誰的,要知道是官宦子弟,他說什麼也不要那一箱小金條啊。

    有錢沒命花!

    “果然是孫嬤嬤。”

    燕明殊冷笑一聲。

    謝君樓便擺手讓獄卒將賭場老闆帶下去,那賭場老闆哭着喊着求饒,獄卒嫌煩,拿布條塞住了他的嘴,耳邊總算是清淨了一些。

    少年眯着眼睛感慨了一句:“你這嫡母還真是狠毒,外面倒是傳她溫柔良善,善待繼女,倒是個包藏禍心之輩。”

    “糾正一下,是繼母。”

    燕明殊眼底只有清冷的笑意,看着謝君樓冷漠地笑了一聲:“我不信如你這般聰慧的人,會不知道她是什麼樣的人。”

    謝君樓的眸光閃了一下,笑道:“確實,我阿孃那麼多姐妹,卻從不跟我們提賢陽公主,自然是有她的原因的。”

    先帝膝下皇子公主居多,賢陽公主並非是出挑的存在,以她皇族公主的身份,就算所嫁之人不是少年英豪,但也一定是正室嫡妻,她卻偏生求了先帝,要嫁給靖國公爲妾。

    自然是耐人尋味的。

    永嘉長公主年幼喪母,養在當今太后的膝下,和文和帝一同長大,感情親厚,但她並沒有高高在上的架子,對待生母出身低微的姐姐妹妹們很是親厚,卻唯獨同賢陽公主沒什麼往來。

    但這些年見賢陽公主對燕明殊視如己出,永嘉公主也並沒有說什麼,從不在燕明殊面前搬弄是非,只是謝君樓兄妹倆是看在眼裏的。

    那個時候,謝君樓見燕明殊把賢陽公主當成親孃,他也不好多說,怕傷了這丫頭的心,可現在,她似乎自己想明白了。

    “以前我傻得很,纔會被這對母女耍弄。”

    燕明殊將手搭在椅背上,恨意幾乎要把她給淹沒了,卻是冷靜無比地說:“只是單憑這一點小事,又豈能那麼快扳倒她們?”

    她暗自咬牙:“等着吧,早晚有一天我要揪出你們的狐狸尾巴!”

    謝君樓能夠感受到從燕明殊身上散發出來的戾氣,陰暗幽冷,卻被她很好的壓制了下去,但是他知道,她心裏定然很痛苦。

    少年眼底閃過一絲心疼,邪魅地挑起白皙眼角笑道:“和聰明人來一場角逐,這個過程一定很精彩,我很期待小狐狸你的表現。”

    他知道燕明殊很聰明,若是她想爭,賢陽公主那些人定不是她的對手,只是他從未見過她爭,如今看來,她是不會坐以待斃了。

    當然了,賢陽公主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他倒要看看,眼前這隻小狐狸,能在長安城折騰出什麼來!

    燕明殊輕輕地漾開了脣角,牽出一抹陰冷的弧度,眯眸邪氣地笑:“去給燕明儀送顆人頭吧,她剛吃了虧,受到這份大禮,定然會歡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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