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明儀受了傷,這幾日都特別安分,燕明殊沒有聽到她的聲音,日子過得格外舒暢。

    這日用早膳的時候,老祖宗突然問了一句:“儀姐兒的後背怎麼樣了?”

    “已經好很多了,只是還有些烏青。”燕明儀柔弱的回話,聲音聽起來都虛弱無力,看起來這次的確是讓她元氣大傷了。

    燕明儀怎麼都沒有想到,有朝一日,她會受這樣的苦。

    她看不到自己後背是什麼情況,但是婢女告訴她,整個後背都是淤青,雖然那一棍子打下來只傷了一處,可成年男子的力道,又能輕得到哪裏去?

    險些傷了脊骨。

    以至於燕明儀養了半個月纔好了點,只要不去觸碰,便不會疼,可她這些日子都是側着睡或者趴着睡,骨頭疼得厲害,喫不下爺睡不着。

    燕明儀想宰了燕明殊的心都有了,可偏生這個小賤人比她還會裝柔弱委屈,明知道是燕明殊的錯,老祖宗竟然不懲罰她。

    真是可恨!

    燕明殊一個眼神瞧過去,便知道燕明儀在想什麼,她淺淡地笑了笑,沒有說話,自顧自地喝着碗裏的小米粥。

    三房夫人將這姐妹倆的明爭暗鬥收入眼底,若無其事地笑:“還是咱們殊姐兒沉穩,縱然心疼,可也沒有表現出來,是個成大器的孩子。”

    這話是在暗指她燕明殊沒心肝兒,把姐姐害成這樣,一點愧疚之意都沒有。

    燕明殊都懶得搭理她。

    倒是老祖宗不悅地瞪了三夫人一眼:“你不說話,沒人拿你當啞巴,喫飯都不能堵住你的嘴,你還能幹什麼?!”

    三夫人吃了個癟,識相的閉上了嘴巴。

    老祖宗向來不喜歡三夫人陰陽怪氣的說閒話,可是這些話聽在燕明儀耳中,就變成了老祖宗維護燕明殊,她氣得心肝兒都疼。

    賢陽公主不動聲色地拍了拍女兒的手背,示意她忍耐下來,她是真的心疼女兒遭了苦,可現在不是討債的時候。

    且先讓燕明殊蹦躂一陣日子。

    老祖宗用溼毛巾擦了擦嘴,開口道:“既然儀姐兒好得差不多了,咱們也是時候回京城了,收拾收拾東西,後天出發吧。”

    終於要回去了!

    燕明殊聽到這話坐直了腰桿,眸光慢慢地從賢陽公主母女臉上劃過,脣畔上噙着的笑容意味深長,讓人難以琢磨。

    這裏到底不是戰場,等回了長安,她們之間的鬥爭纔是真正拉開了序幕。

    她會把那些欺了她的人,一個個千刀萬剮,蕭珩還有秦似錦,你們一個都別想跑。

    ……

    回長安城的前一天夜裏,有個小婢女半夜尿急要去恭房,提着油燈拐過了一道迴廊,頓時被眼前這一幕嚇壞了。

    只見在燭光的映照下,不知道從何處跑來幾隻老鼠,撞到了燭臺,那火便一下子就燃了起來,火光頓時沖天而起。

    婢女僅剩下的睡意全無,嚇得臉色都白了,扯着嗓子喊了起來:“走水了,七姑娘的院子着火了,快來人救火啊!”

    風將她的聲音帶去了其他院子,老宅頓時就熱鬧了起來,家丁侍衛們從睡夢中驚醒,紛紛趕來救火,主人們裹着披風往這邊趕。

    賢陽公主母女率先趕來,放眼望去,整座閣樓都被烈火籠罩住了,火光照亮了整個老宅,這一把火好似要燒到天際去,熱浪撲面而來,嚇得衆人連連後退。

    這個時候,賢陽公主竟還不忘扮演慈母。

    “殊姐兒,殊姐兒……”

    賢陽公主不顧一切地要往火裏衝,可是火勢太大,燕明儀又死死地拉着她,她進不去,推推搡搡之間,她哭成了淚人。

    在外人看來,賢陽公主這是因爲無法進去救人,哭得慘絕人寰,可實際上,她是被煙燻得直掉眼淚。

    三夫人見賢陽公主這個時候還不忘演戲,忍不住翻了個白眼,眼底悄然閃過一抹得逞之意,這下還不燒死你這個小賤人!

    二夫人和燕明霜衣衫不整地趕來,看到閣樓被大火包圍,嚇得臉色全白,也不敢上前。

    濃煙滾滾的空氣中,夾雜着一股難聞又嗆鼻的氣味,燕明霜蹙了一下眉梢,這是火油味,有人要害燕明殊!

    “嬌嬌,嬌嬌……”

    老祖宗一路跌跌撞撞趕來,看到大火把房梁都燒斷了,一想到燕明殊還在裏面,氣急攻心,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下人們驚呼了一聲,連忙去掐老祖宗的人中,把老祖宗給搶救了過來。

    “殊姐兒還在裏面,快去救她啊!”賢陽公主哭得嗓子都啞了,說完便要往裏面衝,卻被燕明儀硬拉了回來。

    燕明儀死死地抱住賢陽公主,不讓她往裏衝:“母親,火勢這麼大,七妹恐怕已經被燒死了,你若出事,我怎麼辦呀?”

    火溫太高,都快要把人的皮膚烤熟了,可這母女倆還在假惺惺地做戲。

    在旁人都看不到的地方,賢陽公主勾脣冷冷地笑了,火光將她的臉照得昏黃,可她那張美豔動人的面容,卻猙獰得如同厲鬼。

    燕明儀眯着眼睛,皮膚都被熱浪燙紅了,她卻不覺得疼,眼底閃着興奮而瘋狂地笑意:“好一招夜半大火,這次,那小賤人該死得透透的了吧!”

    “三房果然耐不住了,這下子,燕明殊一定被燒得連渣都不剩了!”賢陽公主眼底倒映出火光來,精緻美麗的女人朱脣軟軟地吐出這句話,如同帶了劇毒的毒蛇,吐出蛇信子一般。

    早在發現起火的時候,那些下人便提了水桶來滅火,水一桶一桶往裏澆,可這火勢卻一點要下去的樣子都沒有。

    老祖宗整張臉都慘白無比,一瞬間,整個人如同老了十歲一樣,她絕望地閉上了眼睛,呢喃道:“火勢這麼大,難道是天要亡我嬌嬌嗎?”

    兩行熱淚從眼角滑落,讓人瞧了心中悲慼不已。

    燕明霜抿了抿脣,素來冷清的眼眸也有些動容,她以爲燕明殊變了性子,能和賢陽母女一較高下,卻不曾想,還是年少夭折。

    就在這個時候,有下人瞪大眼睛指着前方,那樣子像是見到了鬼一樣,結結巴巴地道:“七、七,是七姑娘……”

    所有人都順着她指的方向看了過去,只見那黑色紗裙的少女款款而來,束腰將她那盈盈一握的纖腰束住,袖口領口都以紅色絲線繡了精緻的海棠花,裙邊以金線勾勒出十分詭異繁複的符文。

    她如同暗夜裏瘋狂滋長的彼岸花,髮絲纏繞在一起,衣襬被風吹得揚起,那種驚心動魄的妖冶美感,是致命的。

    震撼到了在場所有人。

    燕明殊臉上帶着溫淡地淺笑,步伐緩慢地走來,她身邊是安樂郡主謝瑤華,謝瑤華微抿着脣,臉色冷得如同結了冰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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