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所有的辯解都是蒼白無力的,燕思沒想到自己這麼快就暴露了,一屁股軟癱在地上,整個人都傻了。

    正應了那一句老話,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旁支家主見女兒闖瞭如此大的禍事,臉色都難看得要命,當下就冷着臉吩咐:“將這孽女拉出去浸豬籠,從族譜上除名,她再也不是我燕家的女兒。”

    說罷,便恨鐵不成鋼地甩袖離去。

    出於私心,燕家主何嘗不想保住自己的女兒,可燕家出了個陷害兩位郡主的女兒,燕家卻想要百般庇佑,這件事若是傳出去,勢必是要連累燕家的。

    在法度森嚴冷酷的大昭,殺人償命,害人者也必要受到懲處。

    更何況如今燕思想要害的,還是國朝的郡主,其中一位更是皇帝的心尖肉,要是皇帝問罪下來,整個旁支燕家都別想逃。

    在燕家的未來和燕思的未來之間,燕家家主自然是要選擇前者的,什麼情分在燕家顏面和延續之下,都是次之的。

    老祖宗見燕思被處置了,縱然心裏不滿意,但也不再說什麼了。

    燕明殊幽幽轉醒,老祖宗險些喜極而泣,拉着她的手不肯放開,隱隱有老淚縱橫之態:“嬌嬌啊,你可真是把祖母給嚇壞了。”

    “祖母不哭不哭,孫女兒好好的呢。”

    燕明殊從牀上坐了起來,張開雙臂抱住了老祖宗,一擡頭便看見剛從外面進來的燕明儀,驚訝地叫了一聲:“呀,六姐!”

    “六姐,你的臉怎麼腫成這樣了?而且還破了皮?”燕明殊眸光淺淺地看着燕明儀,語氣裏可是一點兒驚訝都沒有的。

    分明是早就知道她會變成這個樣子。

    燕明儀一看到燕明殊裝成那無辜良善的樣子,心裏就憋着一股氣,她惡狠狠地瞪了謝瑤華一眼,然後看着燕明殊可憐兮兮地道:“七妹,沒想到那個燕思如此可惡,不僅放蜘蛛咬我,還想放蛇害你,好歹毒的心思啊!”

    “六姐,你會不會毀容啊?”燕明殊單純無害地微笑着問燕明儀,明顯瞧見燕明儀的臉色白了又白,別提有多精彩了。

    女人最在意的便是自己這張臉了,美貌是勝過一切的利器,可燕明儀不僅臉腫成豬頭,而且還蹭破了皮,怎麼着也要留疤了。

    燕明儀氣得牙根都繃得緊緊的,語氣生硬地道:“應該不會吧。”

    這小賤人,故意挖她的痛處,等着吧,她一定要讓燕明殊喫點苦頭。

    “那就好。”

    燕明殊淡淡地笑了,把燕明儀眼底閃過的冷厲恨意瞧得一清二楚,心中冷笑,這個賤人明明恨她恨得要死,卻不得不裝出一副溫柔端莊的樣子。

    真是不容易。

    燕明儀都替她感到心裏憋屈呢。

    老祖宗見燕明儀似乎又受了傷,見她這麼可憐,也是心疼得緊,蹙着眉憂心地問道:“你的臉怎麼又搞成這樣了?”

    “是……”

    燕明儀剛想要說什麼,就聽到謝瑤華語氣淡淡地說:“哦,是六姑娘被蛇給嚇到了,不小心摔倒了臉,我不是故意的。”

    怎麼不是故意的?

    燕明儀忍了忍,纔沒有反擊謝瑤華。

    “你怎麼這麼魯莽?”

    永嘉長公主伸手狠狠地戳了戳謝瑤華的眉心,轉頭看向賢陽公主,溫柔大氣地笑:“賢陽,你也知道,我這丫頭素來狂肆慣了,什麼也不怕,她沒想到明儀怕蛇,才鬧了這樣的禍,你別怪她,我替她同你母女二人賠不是。”

    雖然嘴上說着抱歉的話,但是語氣平平緩緩,沒有什麼起伏,可聰明人都能瞧得出來,這還是護着自己女兒的。

    賢陽公主溫婉從容地開口:“皇姐你真是折煞我了,原就是不打緊的事情,回頭我讓大夫開一些藥就好了,可不能因此,傷了我們的姐妹之情。”

    每一個字都說得恰到好處,讓人挑不出一丁點毛病來,看起來,賢陽公主似乎真的是沒有將這件事放在心上呢。

    可是燕明殊卻是知道,這個女人一定會將這些事情,全都算到她的頭上來,可那又怎麼樣,她再也不是以前那個蠢鈍如豬的燕明殊了。

    老祖宗又是安撫了兩個姑娘一頓。

    等一行人離開暖閣,看不見背影了,還坐在美人榻上的燕明儀,倏然站了起來,指着燕明殊臉色難看地發問:“七妹,這件事到底是不是你乾的?”

    語氣十分不善。

    她知道,燕思的確是抓了黑蜘蛛要害燕明殊,可那些蜘蛛怎麼跑到了她的房間裏,燕明殊的房間裏怎麼又跑進了那麼多黑蛇?

    一定是燕明殊自導自演的一齣戲。

    “六姐,你這麼激動幹什麼?”

    燕明殊掩脣一下子就笑了出來,覺得燕明儀這話真是搞笑,她淡定從如地道:“這些都不是重點好嗎,你應當注意儀態,看看你現在,哪有世人口中那優雅高貴的模樣?”

    她端起牀頭邊上的茶杯,抿脣輕輕地喝了一口,對燕明儀這暴躁的樣子十分不滿意。

    果然,本性如此,再怎麼裝,都是畫皮不畫骨。

    這句提醒非但沒有讓燕明儀冷靜下來,更是讓她覺得心裏不痛快,忍不住冷冷地回擊道:“你沒有被毀容,當然能說得輕巧。”

    賢陽公主臉上沒什麼起伏,語氣倒是諷刺陰冷得很:“殊姐兒,你撒謊和唱戲的本事,真是越來越高明瞭。”

    她直白地問:“說吧,你如今屢次害我們母女,到底想幹什麼?”

    方纔她恍惚了半晌,這一生除了不得所愛,她都活得順風順水,所有人都在她的算計之下,不曾想,這陣子她在燕明殊這裏,屢次栽跟頭。

    這些對她來說,是巨大的打擊。

    燕明殊巧笑嫣然地搖頭:“我不明白你中說什麼。”

    “你別裝了!”

    賢陽公主的眉目陰沉沉的,眸底寒芒閃現:“這裏就我們幾個人,再裝就沒什麼意思了,燕明殊,真是我小瞧你了。”

    最後那句話,她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

    “裝?”

    燕明殊一下子就嗤笑出聲,她微微擡高下頜,諷刺無比地開口:“你這話真是說得太可笑了,這些年到底是我們誰在裝?”

    賢陽公主臉色鐵青,不說話了。

    “我爲什麼要這麼做呢,這個問題真是問得好。”

    燕明殊端坐在牀榻上,臉上的笑容沉淡了下來,和方纔那低眉順目的樣子相去甚遠,精緻蒼白的眉目裏,都是不符合年紀的沉穩和淡然。

    她的眸光落在賢陽公主臉上,嗓音幽幽,一字一句卻如同噙了莫大的血氣和恨意:“這麼多年了,所有人都以爲你是個賢良淑德的女子,可又有誰知道你包藏禍心,你手底下經過的那些骯髒事情,一樁樁、一件件,你莫不是已經忘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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