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他曾經也是這般,所以便見不得旁人在愛情裏蹉跎,娶了不愛自己的姑娘,每一個長夜裏,都很難熬。
一想到記憶裏的那個女子,燕承業脣邊掠過一抹苦澀的笑容,很快便釋然開來。
“如今我們也無需擔心這一點了。”
文和帝緩緩地笑了出來,他曾經答應過那個女子的,要護好她的血脈,他想要替燕明殊尋這天下最好的男兒。
而長安諸多貴公子裏,謝君樓是最出挑的一個,縱然少年風流之名在外,可是他知道,謝君樓心中,唯有燕明殊一人。
當時他們還擔心燕明殊待謝君樓無男女之意,如今看來,倒是他們多慮了,那姑娘,當配世間最優秀的少年郎。
燕明殊徐徐地往前走,隨口說了句:“聽說朱雀街上開了一家首飾店,不賣成品,只給男子爲心愛之人打造釵環。”
“七七這是在暗示我嗎?”少年側眸看向燕明殊,眸光瀲灩,流光溢彩的,目光掠過她頭上的簪子,脣邊笑容更深了。
“隨口一提罷了。”
姑娘長長的裙襬逶迤在地上,瞧着越發尊貴優雅了,她側眸看向謝君樓的時候,眼底流光一如既往地嬌俏:“而且,你不是親自雕過一支珠釵了嗎。”
謝君樓頓時便飛揚地笑了出來,那笑容是從未有過的明媚肆意。
他伸出手去,如同大人般寵溺地摸着她的頭,語氣篤定如同誓言一般:“吾之嬌嬌,擔得起世間獨一無二之物,我希望有一天,能親手爲你挽發。”
民間素來有夫君替新婚妻子挽發的習俗,在新婚第二天,夫君會早起替妻子挽起頭髮,從此妻子便一心一意,追隨自己的丈夫。
謝君樓希望未來有一天,能用自己親手雕刻的簪子,替燕明殊挽發,只爲她一人,挽起這及腰長髮,從此結髮爲夫妻,恩愛兩不疑。
“願遂卿意。”
燕明殊笑着堅定地開了口,她明白前世謝君樓爲什麼不肯與蕭珩爭,那是因爲她的心給了蕭珩,而他,再也不能在她心裏留下一點位置。
或許有他的位置,但無關男女之情。
驕傲如謝君樓,他寧肯一輩子守着她,所以後來,他爲了成全她想得一人心的夙願,甘心被蕭珩調去邊關。
但是他卻沒有料到,蕭珩將她當成一枚棋子,玩弄於股掌之上,最後下場極其慘淡。
燕明殊想起前世他們兩個人的悲慘結局,明亮的眼眸都黯淡了下來。
謝君樓深深地瞧着她,鳳眸挑了挑,豪邁悠揚地開了口:“七七放心,這天大地大,我也能爲你開闢出一方天地,縱你逍遙肆意。”
親人之間互相算計,他便替她遮風擋雨,後宅之內勾心鬥角,他他便帶她遠離紛爭。
他這一生沒有什麼願望,唯一所願,便是她平安喜樂。
他想着,哪怕身處地獄,他也要讓她不被任何人欺負。
他可以雙手染血,爲她掃平前路。
她值得這世間最好的一切,他便盡他所能給她所有,用盡全力護她周全。
燕明殊將眼底所有的陰寒殺氣,盡數都收斂了起來,她會在謝君樓的庇佑之下,一步步往前走,殺掉所有的渣男賤女。
報了那血海深仇。
吆喝聲此起彼伏地響了起來,燕明殊眼角餘光所達,那衣衫襤褸的老頭兒躺在那裏,撇嘴道:“哎,這年頭的人都不識貨,真是沒見識啊……”
燕明殊眸光頓了頓,將那老人打量了一遍,這是一個看起來六七十歲的老人,身上破破爛爛的,手裏攥着一本看起來極其古老的書。
那書僅用了一根紅繩捲了起來,以羊皮爲封面,呈現出歲月沉澱下來的蒼黃色,更是散發着古樸悠遠的氣息。
老人揚了揚羊皮古書,吆喝道:“曠世醫書啊,學會這醫書裏的內容,醫術絕對能夠縱橫九州啊,老頭我免費送啊,有沒有人要啊!”
什麼醫書這麼神奇,還能縱橫九州?
燕明殊走過去在老人身邊蹲下,伸手就要去拿那本羊皮古書,沒想到那老人卻一把奪走羊皮古書,塞到了袖子裏。
“你這是什麼意思,既然你要賣這古書,爲何還收了回去?”燕明殊不悅地蹙起眉頭,低頭瞧着這位老人。
這老人側躺在這裏,全身上下的衣衫沒有一塊完好的地方,頭髮更是亂糟糟地披散下來,甚至都打了結。
裝扮與乞丐無異。
老人毫無形象地躺在那裏,剛摳完腳丫子的手又去挖鼻孔,瞥了燕明殊一眼:“小丫頭別這麼沒禮貌,你知道老頭我是誰嗎,說出來嚇死你!”
他屈指彈了彈從鼻子裏挖出來的東西,笑嘻嘻地看向燕明殊,露出了一口黃牙:“老頭我這本醫書,可不是你想看就看的,這上面的內容要是被你刻意記下了,那老頭我豈不是喫大虧了。”
燕明殊沒有嫌棄這個老人,反而淡淡地笑了:“既然這樣,那你爲什麼又要說賣呢?我買東西,總歸要看看東西價值吧?”
她還是第一次遇到這麼有趣的老人,關鍵是這人行爲舉止即便粗俗不堪,她也不覺得反感,所以他也起了興趣。
“老頭我可是很厲害的,手裏這寶貝豈會有假,不給看就是不給看。”老頭撅着嘴搖了搖頭,把羊皮古書當寶貝一樣抱在懷裏。
那樣子像極了得了糖的孩子。
老頭又悄悄地看了燕明殊一眼,像個老頑童一樣得瑟地搖晃着腦袋:“而且,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真心想要的,萬一你看了又不要,我不喫虧嘛!”
“你說自己很厲害,那我也不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呀。”燕明殊也抿脣笑了,直接坐在了旁邊的石凳子上,饒有興趣地看着老人。
“小丫頭,你別用激將法,老頭我不喫這一套。”
老頭吹着鬍子嗤笑了一聲,轉過頭來看向燕明殊神祕兮兮地笑:“你最近,總是會做一些奇奇怪怪的夢吧?而且,那些夢,同你往日你所做之夢,有極大的差別,似魔鬼夢魘,可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