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這是……”

    唐國公夫婦不可思議地看着跪在地上的這對兄妹,他們的確是認可這一樁婚事的,但並不是現在這個時候。

    他們之所以沒有同意,自然也是有自己的顧慮。

    燕明殊自信地看了戚雲沉一眼,同唐國公夫婦語氣堅定地說:“我知道伯父伯母有自己的顧慮,可我希望你們能夠相信阿哥,他定然會安然無損的回來,娶阿蘊姐姐。”

    “你們心疼阿蘊姐姐,正如爹爹心疼我一般,但若是我想要嫁予阿樓,爹爹就算現在再捨不得,也不忍見我受相思之苦。”

    她的阿爹是這世上最好的爹爹,要是她現在說想要嫁給謝君樓,即便她還尚未及笄,可爹爹定然是捨不得拂了她的心思。

    見唐國公夫婦神情有些鬆動,燕明殊便又繼續輕聲地道:“你們爲何不問問阿蘊姐姐的意見呢?”

    唐蘊之慢慢地跪了下來,看着唐國公夫婦,眸光沉靜,一字一句鄭重地道:“阿爹和阿孃最是懂得我的心思,我心悅阿沉,這份心悅不受我自己掌控,我願意嫁予他爲妻,不計後果。”

    話音落,唐蘊之便沒有繼續說下去了,她覺得自己已經說的夠多了,她心性寡淡,少言寡語,從來都沒有說這麼多話的。

    所以唐蘊之覺得,阿爹和阿孃定然能明白她的心思。

    “這……”唐國公夫人最是瞭解自己這個丫頭,可到底是心有顧慮,蹙着眉問了一句:“阿蘊,你真的想好了?”

    唐蘊之微微抿起發白的嘴脣,臉色有些蒼白:“阿孃,你應當懂女兒的。”

    唐國公夫人身體爲之一震,她這個女兒從來都是寡言少語的,縱然心悅戚雲沉,可也不曾說過這般信誓旦旦的話。

    看來她真的是想好了。

    既然這樣,他們這些做父母的,自然是要尊重女兒的意見,路是她自己選的,日後若是有個什麼意外,便是撕心裂肺,也不會後悔的。

    戚雲沉眸光溫柔地看着唐蘊之,上天對他這般公平,讓他有了尊貴的家世,如今又給了他此生唯一摯愛,當真是厚待他。

    唐蘊之擡眸對上了戚雲沉的眼眸,方纔酸澀的情緒頓時便安定了下來,只要他在她身邊,她便覺得心安。

    從第一眼見到他時的那一份心動,到後來的兩情相悅,她不想再等那麼多年,就算未來有意外,就算他死在了戰場上,她也願意同他同生共死。?

    純粹的去愛一個人,本來就很艱難,她願意陪他一起。

    戚雲沉朝着唐蘊之溫柔淺笑,轉頭看向了文和帝,溫潤從容的聲音堅定而冷厲:“臣來到這世上二十年,纔等來一個阿蘊,陛下曾經也愛過,最是瞭解相思之苦。”

    一直沒有表態的唐國公,忽然哈哈地笑了出來,由衷地贊善燕明殊:“嬌嬌這個小丫頭啊,真是捏準了我們的心思,打得一手好牌,陛下,她真是狡猾啊。”

    “既然你們都求到了這個地步,我們還能說一個不字嗎。”唐國公深深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兩個人,終於是點了點頭。

    唐國公也是去過戰場的人,曉得戰場上刀劍無眼,隨時都有性命危險,如今漠北蠢蠢欲動,戚雲沉不日即將出徵。

    這一去,至少也要個一年半載的,若是漠北情況再艱難一點的話,兩三個年頭也是有的,唐國公自然是捨不得女兒受苦。

    可燕明殊這丫頭真真是狡猾啊,捏準了他們的心思,用年少時的相思之苦,瓦解了他們的內心,讓他們不得不點頭。

    但是戚雲沉那句‘此生唯阿蘊一人’感染到了他,曾幾何時,他也有心頭愛,只想着娶那人爲妻,可後來皆是造化弄人。

    戚老將軍是出了名的寵女,兩個女兒都是他的心肝寶貝,他能寵女寵到什麼地步呢?

    在戚夢丹姐妹五歲之前,戚老將軍是絕對不會離開長安打仗的,邊關是苦寒之地,戚老將軍自然是捨不得帶兩個女兒去的。

    可若是將兩個丫頭留在長安,他身在邊關也會思念不已。

    想想,這個穿梭在腥風血雨中的鐵血將軍,竟因爲捨不得自己的女兒和妻子,拒絕遠赴邊關,先帝可沒少詬病他。

    年少時的戚夢丹,要比姐姐戚夢柔更爲活潑好動,那個小姑娘扎着兩條長長的麻花辮,和宮人嬉笑玩耍,令素來沉寂的深宮裏多了份歡聲笑語。

    那個時候他們都還很小,對男女之情自然是沒什麼概念的,但對唐國公來說,即便是單純的友誼,也讓他歡喜不已。

    少女戚夢丹,是他生命裏的一道光芒。

    後來她從一個垂髫小童,長成了風華絕代的名媛,他也成了名揚長安的翩翩少年郎,能夠爲她遮風擋雨。

    他想要傾盡一切對她好,想娶她爲妻,可這份青澀的感情,還是被無情的擊破了。

    這世上能入他心的,唯獨少女戚夢丹,奈何他們之間緣分太淺,他還沒來得及向她提親,他們的緣便斷了。

    後來他也有了自己的妻子,便對夫人一心一意,將戚夢丹這份年少時的初動心,融成了心底的明月光。

    怎麼說呢,這其實也算是一種愛,但卻超出了愛情的範圍,卻又同愛情割捨不開,只不過他們的結局,是命中註定。

    怨不得旁人。

    想起那些往事啊,唐國公便覺得眼睛酸澀無比,他側了側眼眸,藏住了眼底的淚光涌動,握緊了夫人的手。

    看到唐家那邊鬆口了,文和帝便也寬和地擺手:“罷了,朕今日在此允了阿沉,若是你漠北一戰功成,阿蘊便是你的妻。”

    站在偏僻角落裏的秦似錦渾身冰涼,整個人如同掉入了冰窟裏一般,她怔怔地看着那兩個人,只覺得心如刀割。

    周遭各種議論聲此起彼伏地傳入耳中,就像是萬千羽箭狠狠地扎入了心口,她明明沒有受傷的,卻渾身疼痛。

    秦似錦就這樣一直怨恨地看着,眼底透露出惡毒的幽光,殺氣頓起,她咬破了嘴脣,腥味瀰漫在口腔裏,她也不自知。

    最後,秦似錦決然地走入了廣闊的天地間,周身橫生出來的陰鷙殺氣濃郁無比,便是風雨來襲,也難以抵消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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