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宗剛從鎮國將軍府回來，雖然聽說了這件事，但疲憊之下便沒有仔細過問，正靠在牡丹團墊上休息。
燕明蘭和三夫人不顧禮數的衝到福壽院來，跪在院子裏求老祖宗替她們母女做主，母女二人是哭得聲淚俱下。
“老祖宗，蘭兒雖然不是你最疼愛的丫頭，但好歹是嫡出的姑娘，是燕家的血脈，您要替她做主啊。”
“祖母，以前都是孫女不懂事，衝撞了七姐，可七姐竟然絲毫不顧念姐妹之情，在孫女臉上刻下了極盡羞辱的字，毀了孫女的容顏。”
燕明蘭跪在那裏不斷地磕頭，把腦袋都磕破了，臉上也被季先生纏了繃帶，但是傷口已然裂開，鮮血將繃帶染紅了。
“求祖母替孫女做主，否則孫女九泉之下，也難以閉目。”燕明蘭重重地磕着響頭，把地面磕得咚咚響。
周嬤嬤扶着老祖宗走了出來，老祖宗對燕明蘭這以死相逼的舉動，很是反感，滿臉陰鬱地看着她：“你這是在威脅我嗎？”
“孫女不敢威脅祖母。”
燕明蘭拖着膝蓋爬到了老祖宗面前，伸手去拉老祖宗的衣角，仰頭淚流滿面地說：“只是七姐狠心毀了孫女這輩子，孫女日後有何顏面見人？”
“求祖母做主。”
緊接着，燕明蘭便不斷地磕着頭，那響聲是一聲接着一聲的，額頭已經磕得血肉模糊，瞧着觸目驚心。
嬌生慣養的燕明蘭，不要說給人磕頭了，就是十指都沒有沾過水，如今也算是豁出去了。
眼看着燕明蘭險些磕暈過去，老祖宗非但沒有心軟，反而陰惻惻地問：“可我怎麼聽說，你是被陛下趕出宮來的？”
她剛從靖國公府回來，戚雲沉和蕭景瑟都在那裏，她對國女舍發生的事情，瞭解得一清二楚。
自然也知道燕明蘭殿前失儀，惹得帝皇大怒，但皇帝到底顧念着燕明蘭姓燕，不忍加以苛責，便罰她關了禁閉。
可若是旁人這般大逆不道，只怕早就被誅九族了，可燕明蘭能夠留下這條命，皇帝也沒有牽連燕家，已經是法外開恩了。
如今燕明蘭還想逼着老祖宗懲罰燕明殊？
老祖宗都恨不得把這個孽障打死了事，現在看到燕明蘭在這裏哭，更是心煩氣躁了，哪裏會心疼她毀了容？
這一切，都是燕明蘭自找的。
三夫人可憐兮兮地說：“老祖宗明鑑，這件事是因謝小侯爺而起，蘭兒只是被牽連到的，可衆人都偏袒謝小侯爺，我們也無可奈何呀。”
“住口！”老祖宗臉色冷然地呵斥三夫人：“你休要在這裏往人家身上潑髒水，你以爲，我什麼都不知道嗎！”
她不否認此事是因謝君樓而起，皇帝素來疼愛謝君樓，自然是偏袒他的，可最後燕明蘭口無遮攔，這也是事實。
沒想到燕明蘭竟然死不悔改，回來還要找燕明殊的麻煩，被燕明殊毀了容顏，甚至來她這裏哭訴，要公道？
趕來看戲的賢陽公主，幽幽地道：“其實這件事也是怨不得謝小侯爺的，若是蘭姐兒馬術好一些的話，便也不會這樣了。”
“都閉嘴。”老祖宗厲喝了一聲，這纔看向一身華衣的賢陽公主，眸光有些陰沉：“你一個繼室，穿得這是什麼？”
雖然扶正的妾室也是當家主母，可這賢陽公主打扮得過於精緻，和她曾經素淡的樣子相去甚遠，倒是越發張揚了起來。
老祖宗這話聽着便是有些苛責了，賢陽公主的臉色莫名白了一下，剛想要說話，燕明儀卻耐不住了，站出來維護賢陽公主。
“祖母莫要生氣，母親這是尊重您，所以才特意打扮了一下。”
瞧瞧這話是越說越離譜了，誰不知道靖國公府的老祖宗喫齋唸佛多年，既然是尊重她，那就更應該打扮素淨纔對。
可是不知道爲什麼，老祖宗絲毫不給燕明儀面子，蹙着眉不耐煩地訓斥：“我問你了嗎，你亂搭什麼話？”
賢陽公主和燕明儀的臉色頓時就不好看了，兩個人都很是疑惑，怎麼老祖宗對她們的態度，突然就這麼惡劣了？
當然要惡劣了，要不是老祖宗去了一趟靖國公府，到現在都還以爲，這對母女是真心待燕明殊好呢。
戚雲沉久在邊關打仗，甚少回長安，即便是身在長安，也和老祖宗見不到幾面，所以有些話，便也沒有說出來。
可這回戚雲沉和蕭景瑟都出言提點，這才使得老祖宗恍然大悟，她就說一個繼母，怎麼會真心疼愛原配的孩子呢。
賢陽公主平日裏那般縱容燕明殊闖禍，只是捧殺之計，想將燕明殊養成一個廢物，她的女兒燕明儀就成了衆望所歸。
真是好歹毒的心思啊！
“你別嚎了，沒事就滾回去，別在這裏礙我的眼。”
老祖宗轉頭看向燕明蘭，她現在心裏正煩着呢，這些人這般不識好歹的撞上來，她正愁火氣沒地方撒呢。
“祖母。”燕明蘭跪着往前爬了幾步，扯着嗓子哀嚎了起來：“祖母，不管怎麼樣，七姐在孫女臉上刻下賤奴二字，這件事孫女總要討個公道的。”
還怕這些話，不能讓老祖宗瞧見她的可憐，燕明蘭猛然拆開臉上的繃帶，露出了猙獰可怕的一張臉。
所有人都能清楚地瞧見，燕明蘭兩邊臉頰中央，賤奴二字十分醒目。
因爲那是剛劃上去的傷口，還沒來得及癒合，傷口就被燕明蘭激動之下掙扎裂開了，導致現在皮肉都翻開了來。
鮮血淋漓的。
饒是賢陽公主都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涼氣，這燕明殊真真是狠毒啊，竟然將燕明蘭的臉毀成這個樣子了。
這真真是，無顏見人。
三房母女二人抱在一起，哭得那叫一個慘絕人寰啊。
老祖宗看到燕明蘭臉上的那兩個字，的確是氣急攻心，差點兩眼一翻就斷氣了。
燕明儀捏着帕子嫌棄地往後站了一步，嬌柔地笑了出來：“八妹真是好可憐啊，好好的一張臉，怎麼就成了這樣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