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國公府有一處樓閣,站在上面,可以俯瞰到整個國公府的景色,甚至是朱雀長街的景色。

    唐蘊之靠坐在軒窗邊上,俯瞰着朱雀長街。

    旖旎流光將街道照得迷離翩躚,往來的百姓當中,有許多成雙成對的青年男女。

    大昭民風要比前朝開放許多,心儀的年輕男女可一同邀約出街,姑娘含羞帶笑,男人內斂靦腆,那是初心動的美好。

    燕明殊坐在軟墊上看醫書,偶爾用竹夾去攪拌茶水,也沒有擡頭,聲線淺淡地傳了去:“怎麼,阿蘊姐姐擔心了?”

    “我只是在想,秦似錦會不會回頭。”唐蘊之輕輕地搖頭,脣上笑容很淡,街道上的奼紫嫣紅,將這夜照得璀璨。

    不知是哪家有了喜事,煙火不間斷地升上天空。

    燕明殊放下了醫書,端起骨瓷茶杯來,淺黃色的液體配上素白的骨瓷,呈現出了一種美感,她冷笑:“她不會回頭的。”

    “這個女人,心理最爲變態扭曲。”姑娘端着茶杯慢慢地搖晃,輕抿了一口後,忍不住蹙眉:“這茶好苦呀。”

    也如同她這個時候的心一般,微微苦澀了起來。

    “變態扭曲?”

    唐蘊之對這話難以理解,在她的印象裏,秦似錦雖然喜歡裝,但也不至於到了變態的程度:“這話從何說起?”

    燕明殊慢條理斯地說:“姐姐當然是不知道,這個女人年幼時,爲了和親妹妹爭寵,親手溺死了妹妹,還能裝得若無其事,心裏怎會不變態呢?”

    “有這樣的事?”

    唐蘊之逐漸瞪大了眼睛,感到難以置信,不過七八歲的年紀,就能夠做出這樣的事情來,若不是心理變態,又怎麼會能這般殘忍?

    “無需憐憫她,這樣的人,她是永遠也不會回頭的。”燕明殊清冷寡淡的笑了一下,不會回頭,那麼往後不管落得什麼樣的下場,都是自作自受。

    “你說的對,她不會回頭。”

    戚雲沉那幽淡薄冷的嗓音輕飄飄傳來,落在這空中閣樓內,卻顯得無比陰曆,他鮮少用這樣的語氣說話,可見他是真的動怒了。

    他徑直走進來,在唐蘊之身邊坐下,眸光輕軟地看着她,柔柔地問:“生氣了?”

    “沒有。”唐蘊之搖頭,倒是被他這話逗笑了,她是個很少會生氣的人,從來不會因爲這種無關緊要之人生氣。

    他也跟着笑了:“那怎麼到嬌嬌這裏來了?”

    “瞧阿哥這話說的,阿蘊姐姐自然是來陪我說話的。”燕明殊明媚地笑出了聲,側臉輪廓沉浸在燈光之中,很是柔軟。

    “怎麼,秦似錦改變策略了?”

    她緩緩地擡起了頭來,有些好笑的瞧着戚雲沉。

    從先前的步步緊逼,到如今的柔弱,都不過是想要留住戚雲沉的。

    作爲一個局外人來說,燕明殊不該這麼說的,但女兒家的心思,到底是比戚雲沉這個漢子細膩許多的。

    這後宅內院的女人獨有一套爭寵手段,愚蠢的女人,只會嬌縱蠻橫,恃寵而驕,聰明的呢,便是柔弱可憐。

    如今的秦似錦,是朝着內斂柔軟一點點蛻變了,一開始的時候,她對戚雲沉窮追不捨,是因爲她認爲自己看上的,就要緊緊抓住。

    若是戚雲沉不搭理她了,她便有些瘋狂。

    現在,秦似錦學會了迂迴婉轉,懂得了如何去抓住男人的心,畢竟再怎麼威猛的男人,都愛那種溫柔嬌軟的姑娘。

    即便不愛,也不至於狠心。

    只可惜戚雲沉並非是普通男人,他一旦愛上一個人,便是斷骨流血都要去愛,若是不愛,一輩子都入不了他眼中。

    “她的瘋狂,難以想象。”戚雲沉眸色晦暗了起來,以前覺得秦似錦不過是驕縱了些,卻不曾想,她竟然歹毒到這個地步。

    隨後,他便將秦似錦的事情,完完整整和兩個人說了一遍。

    唐蘊之忍不住蹙起了眉梢,燕明殊的神色倒是沒有變化,她前世便知道了這些事情,所以對這個女人,很是反感。

    想來,燕明儀都比她高尚一些。

    唐蘊之喝了口茶緩解下自己的情緒,而後無所謂地說:“既然知道了她的惡毒,往後便也無需對她心軟。”

    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身不由己,戚雲沉對秦似錦,應當也是有所忌憚的,怕她傷了她。

    “你這小呆子,哪裏看得出來我對她心軟了?”

    戚雲沉眸光深邃地看了她一眼,伸手去揉姑娘的頭髮,嗓音柔軟地說:“自始至終,這份感情都完全屬於你,你莫要胡思亂想。”

    “我不是說你對她有男女之情,只是怕你太過寬容,以至於養虎爲患,覆水難收。”唐蘊之寡淡的笑了一聲。

    “的確,先前我想過,她若是能趁早放下,我必定不會爲難她。”

    戚雲沉薄脣淺淺勾起,到底是有些惋惜:“只可惜,她沒有將我的話聽進去,讓她回頭,簡直比登天還難。”

    人在有了自己的思維之後,便難以經得起這濁世裏的紅塵百態,一旦心裏滋生了魔鬼,便再也難以沉心靜氣。

    初見到秦似錦時,她也有雅緻風骨,但是他沒有想到,秦似錦的心機竟然深到了這種地步,那顆心猙獰恐怖。

    在聽說了她年少時的事情後,戚雲沉更是心驚不已。

    “她如今,這是在逼我呢。”男人緩緩地笑了出來,嗓音有些沉,他算是明白了秦似錦骨子裏的瘋狂。

    但凡是她秦似錦得不到的東西,她就算毀了,也不可能讓別人得到。

    “情之一字,真是能夠讓人如癡如魔。”

    唐蘊之輕輕地感慨了一聲,她一直都認爲,在得到一個人的前提下,那人正好也心悅自己,若是一廂情願,那搶來又有什麼意義呢?

    到了最後,自己那倨傲的尊嚴,都可以被人隨意踐踏,還會被他給厭惡,這豈不是更讓人歇斯底里了?

    唐蘊之真是難以理解秦似錦的心思,強扭的瓜不甜,爭奪來的愛妻,是怎麼也開不出絢麗的話。

    秦似錦這般再三強求,用盡一切算計和手段,只會把心中那個人,推得遠遠的,若是她什麼也不做,興許還能和戚雲沉相交一場。

    戚雲沉確實不大讚同她這話的,冰清地笑了笑:“她哪裏懂得什麼叫做愛,只不過是骨子裏的瘋狂罷了。”

    真心悅愛一人,是惟願所愛之人好的,而不是如秦似錦這般,陷入自以爲是的世界裏,真是可憐、可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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