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些日子,燕家老祖宗的壽辰便到了。

    雖然老祖宗早就吩咐過,不許大操大辦,但長安城裏的達官顯貴,還是攜帶着家眷,來靖國公府賀壽。

    燕明儀早早便起來梳洗打扮,這次她要打扮得比往常都要精緻。?先前在燕明殊還未轉變性子的時候,她被燕明儀一陣哄騙,穿着打扮都很庸俗,所以,就襯得燕明儀更爲耀眼絕色。

    如今,燕明殊今非昔比,她走到哪裏,都是一道耀眼的光芒,燕明儀便只能想盡辦法壓住她的光芒了。

    賓客已經來了大半,廳內人頭攢動。

    “明儀郡主來了!”

    不知道是誰突然喊了一聲,衆人連忙瞧了過去。

    只見那風燈流光溢彩的打了下來,燕明儀在衆星拱月之下搖曳而來,軟紅煙羅曼妙的鋪散開來,飛仙髻上步搖搖動,生出了無限高貴意氣。

    所有人的眸光都落在她身上,燕明儀瞬間就成了全場的焦點。

    燕明儀驕傲的揚起了優美的脖頸,彎起嫣紅櫻脣,朝着老祖宗盈盈拜下:“祖母,孫女祝您貴壽無極,福壽安康,這是孫女的壽禮!”

    她雙手奉上那件深紫色的褙子,金絲繡成的花紋繁複精緻,兩側直領邊緣繡了壽字,排列整齊,一眼瞧過去,便能看出那繡工的精湛。

    老祖宗雖然不太歡喜,但還是要做個樣子的,她笑眯眯地看了壽禮一樣,擺手道:“好孩子,真是有心了,快來坐下吧。”

    “謝祖母。”

    燕明儀雖然看出老祖宗對她的疏離,但臉上的笑容絲毫未減,施施然起身入了席間,同其他姑娘交談了起來。

    往常都是賢陽公主坐在老祖宗身側的,可如今,坐在老祖宗身邊的,是二夫人金氏,賢陽公主都被擠到一邊去了。

    這樣疏離的態度,也只有燕家人知道內情,旁人絲毫不曾在意過。

    到了燕明霜獻上壽禮的時候,老祖宗臉上的笑容總算是多了些。

    燕明霜獻上的,是一副千壽圖,是她請了一千位百歲老人所寫下的壽字,再親自繡樣,完成的千壽圖,老祖宗當即就樂得合不攏嘴了。

    燕家其他庶子庶女拜壽的時候,不管他們送了什麼,老祖宗都是含笑收下,對兒孫一視同仁。

    “燕明殊怎麼還不來啊?”燕明儀忍不住蹙了一下眉梢,這燕明殊平日裏最是張揚,怎麼這會兒倒是沒個身影了?

    若是燕明殊不來,這齣戲還怎麼唱下去啊?

    賢陽公主卻是神色淡然,妝容精緻高貴,幽幽地說:“不着急,她會來的,這齣戲總歸是要唱下去的。”

    就在這個時候,一道清脆的唱喏聲響起:“七姑娘到!”

    衆人紛紛伸長了脖子,誰都曉得燕明殊今非昔比了,這一場壽宴,這姐妹倆自然是要各展風采的,只是不知道,誰更勝一籌。

    只見燕明殊一身月色蓮花雲錦長裙款款走了來,姑娘膚如凝脂,眉如青黛,狐狸眸微微上挑,勾出了嫵媚妖嬈的神韻來。

    月色長裙衣領上繡着低調奢華的暗紋,盪漾開來的裙襬上,金色番蓮纏繞在一起,那刺繡完美精緻,栩栩如生。

    姑娘這般走來的時候,腳下如同開出了寸寸金蓮,她整個人,如同置身雲端一般高貴典雅,氣質沉靜、寡淡。

    燕明儀聽到身邊賓客嘀咕道:“是誰說明儀郡主是長安第一美人的,明明朝華郡主纔是第一美人嘛,真真是好看!”

    有人感慨了一聲:“世上美人當如燕明殊,一世豔骨步生蓮,風華傲氣世無雙,教人一眼盡銷魂,豔驚天下不敢忘。”

    他們見過燕明殊飛揚肆意的模樣,如今再見燕明殊這寡淡清冷的姿態,當真是心生感慨。

    能將嫵媚和淡漠這兩種氣質,很好的糅合在一起,想來這天下間,鮮少有人能夠做到,而燕明殊,便是其中之一。

    放眼天下,怕是再難尋到如燕明殊一般之人。

    察覺到那些人眼底的驚豔,燕明殊只是牽了牽脣,朝着衆人淡淡點頭,脣上笑容依舊淡雅雅緻,那一眼瞧過去,更是讓一衆世家公子心神盪漾。

    燕明儀蹙眉瞪了眼燕明殊,眼底到底是露出了嫉妒的神色,那張美人皮險些就繃不住了,別提笑得有多難看了。

    她原本就是精心打扮過來的,可燕明殊似乎沒怎麼裝扮,這般落在旁人眼中的時候,自然就清冷寡淡了起來。

    和盛裝而來的燕明儀相比,氣質沉淡的燕明殊,自然是成了衆人的焦點,而燕明儀,就顯得有些俗氣了。

    瞧見燕明殊來了,老祖宗臉上的笑容一下子就多了,想招手讓燕明殊過去,但想到燕明殊還要走個過場,老祖宗便將手收了回來。

    這舉動落在燕明儀眼裏,更是讓她氣得不行。

    燕明殊款款拜在老祖宗跟前,擲地有聲:“恭祝祖母福如東海,日月昌明。松鶴長春,春秋不老,隨心安康!”

    嗓音如珠落玉盤,清脆好聽。

    老祖宗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甚至是親自起身將燕明殊扶了起來:“小心肝兒,快些起來,跪久了膝蓋疼。”

    這話倒是教衆人心肝顫抖了一下。

    果然是老祖宗的心肝肉啊,前頭那麼多子孫祝壽,老祖宗都是含笑擺手,到了燕明殊這裏,就得親自去扶她。

    燕明殊從含珠手中接過兩幅畫,恬淡地微笑:“祖母,這是孫女親手繡的《百子千孫圖》,和所繡的《頤家安居圖》。”

    含珠和存菊將繡作一寸寸鋪展開來,只見燕家的每一個人都在上面,甚至是故去老太爺那幾個兄弟的後代,全都在上面。

    老祖宗居於最中央的位置,屬於最權威之處,昭示着她在燕家的地位最爲尊崇,畫中每個人的眉目都清晰可見,神態各異。

    “早就聽說郡主在國女舍最是出彩,這幅《百子千孫圖》妙極了,郡主殿下真真是才情出衆。”官眷貴婦們紛紛稱讚道。

    還有後面那幅《頤家安居圖》,纔是最讓老祖宗動容的,這是一幅畫作,上面只有老祖宗和大房幾個人。

    燕明殊、燕明淵、燕承業、戚夢丹,老祖宗坐在他們中央。

    繡作裏的年輕女子身穿淺青色的長裙,身姿窈窕纖細,膚色白皙,脣角微微揚起了一點弧度,眉間含着溫婉的笑意。

    這種高貴,帶着成熟,即便只是一幅畫,卻能讓人感覺到她的優雅大氣。

    站在她身側的燕承業身姿挺拔,脣角雖然沒有上揚,眉宇英氣,十分俊朗,所以當年的燕承業,也是長安數一數二的風流人物。

    燕明殊和燕明淵雖然只有四五歲,卻被夫妻倆抱在懷中,可見這姐弟倆在家中是極爲受寵的。

    稚嫩的姑娘還帶着嬰兒肥,脣角裂開來,露出了白白的牙齒,她抱着母親的脖頸,笑得眉目飛揚,嬌俏得很。

    燕明淵瞧着就沉穩許多,兩隻小手攪在一起,稚嫩的眉宇微微皺起,瞧着是有些不大情願呢,可以想象得到,那時的燕明淵調皮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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