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明殊眼底迅速閃過一絲冰冷的戾氣,鬆開了賢陽公主的手腕,眸光從她身上波瀾不驚掃過,喉嚨裏突然就溢出一道冷嗤。

    “嘖……”

    這一聲,可真真是意味深長。

    二夫人慢悠悠地走了過來,淺笑一聲和燕明殊說:“殊姐兒可要慢些,大嫂有了身孕,萬一動了胎氣就不好了。”

    “不會的,不會動胎氣的。”

    燕明殊似笑非笑的瞥了一眼賢陽公主,寡淡的眸光落在二夫人身上時,逐漸有了溫度:“倒是二嬸你,身子重,可真要小心纔是。”

    “放心吧,你二叔小心得很,跟第一次當爹一樣。”二夫人點頭微笑。

    這女子三十出頭的人了,皮膚依舊飽滿有光澤,身段優美,保養得極好,當然了,也有丈夫疼愛的原因。

    賢陽公主臉上的笑容差點就端不住了,臉色瞧着比雪都要白上幾分。

    對待繼母和嬸嬸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態度,而這京城裏的貴婦官眷,大多都是見風使舵的,見燕明殊壓根就不搭理賢陽公主,有不少人都跑去恭維二夫人了。

    轉身出花廳時,燕明殊的眸光逐漸冰冷了下來,拿着帕子仔細擦拭着指尖,然後嫌棄的丟在一旁,如同碰了一件噁心無比的東西。

    那被丟棄的帕子被賢陽公主瞧見了,更是氣得一口氣險些就沒提上來,小賤人,你且得意着,很快你哭都哭不出來了。

    走在長廊上的時候,燕明殊壓低聲音提醒二夫人:“今日你們母女二人,一定要小心爲上,切不可同賢陽公主有過多交流。”

    若是方纔她沒有探錯脈的話,賢陽公主根本就沒有懷孕,她就說,這麼多年都沒有懷孕,怎麼偏生這個時候有身孕了。

    二夫人有孕倒是真的,按照上一世的運行軌跡,便是在今天,二夫人會流產。

    而後,賢陽公主也會假裝流產,將這個本就不存在的孩子流掉了,將過錯,全都推到了二夫人母女身上。

    以至於老祖宗對二房,日漸疏遠,如今重來這一世,燕明殊怎麼可能讓賢陽公主奸計得逞?

    想舊戲重來?

    沒門!

    “好,我都記住了。”

    二夫人諱莫如深地點了點頭,眼神灼灼地看着燕明殊:“其實方纔,你假意摔倒,是想探她的脈搏吧。”

    “對,她根本就沒有身孕。”燕明殊邪氣的挑了挑眉梢,承認了這件事,她眯着眼睛慵懶地笑:“今夜,我就讓她們母女聲名狼藉!”

    “那我便只管看戲了。”

    二夫人掩着脣咯咯地笑了出來,她在燕明殊身上,瞧見了那種運籌帷幄的自信意氣。

    這個姑娘看似嬌柔端莊,實則狂肆不羈,獨立、自信、傲氣、邪魅、目空一切的放肆,在她身上展現得淋漓盡致。

    便是這樣絕世無雙的女子,又將那種清傲出塵糅合在身上,真真是絕妙極了。

    選擇和燕明殊合作,真是她做的最對的一件事。

    燕明殊帶着閒情逸致晃盪到了後院,謝君樓便站在那裏等着她了,姑娘嬌俏地哼了一聲:“你現在可真是越來越得寸進尺了。”

    “我幾時得寸進尺了?”謝君樓無辜地朝她眨眼睛,表示自己很是委屈。

    “你還不承認?”

    燕明殊瞪了一眼謝君樓,不爽地說:“方纔在屋子裏,你去拉我手,他們都笑得不懷好意,這還叫沒有?”

    “我見老祖宗笑得挺開心呀,哄她老人家開心,難道不好嗎?”謝君樓眨巴了下斜飛的鳳眸,笑得溫涼無辜。

    “你……”

    燕明殊竟然無言以對,少年那如同黑曜石般的眼眸,裏面如同撒了一把星子,她一下子就沉醉在裏面了。

    “你這是赤果果的耍流氓。”覺得不甘心,姑娘便嚴厲的批評他這種行爲,罵他:“你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這是要上天嗎?”

    自從和他敞開心扉後,他可真是越來越不要臉了。

    “我瞧你挺享受的呀,而且……”謝君樓飛揚邪魅的挑了下眼角,眯起的狹長鳳眸魅惑無比:“而且我不想上天,只想上……”

    他說到這裏刻意頓了一下,看着燕明殊的眸光越發瀲灩輕軟,慢悠悠地拖長了尾音,吐出一個字來:“你!”

    “謝君樓!!!”

    燕明殊被他氣得臉皮都紅了,這般直白曖昧的話,她怎麼可能聽不出來呀,氣得她揮起拳頭就砸了過去。

    謝君樓一把握住了她的小粉拳,脣邊揚起了妖氣的笑容,輕聲軟語地哄她:“彆氣彆氣,我開玩笑的,你就當我是爲日後說的。”

    這話還是不太正經。

    燕明殊羞憤得一張臉都紅了,狠狠地剜了謝君樓兩眼。

    這少年年少便能掌權,榮華富貴和潑天權勢,他生來便擁有的,這一生,能入他眼中的東西,實在是少之又少。

    他雖然沒有真正入了這朝堂,可這朝堂多番動盪,風雲詭譎,又豈會沒有他的影子在裏面呢,雖無官職,卻能影響朝堂。

    他這是玩弄權術,以此爲樂。

    謝君樓的骨子裏,生來便帶着一種邪性,偏生他又是生於王權之家,集萬千寵愛於一身,讓他感興趣,寥寥無幾。

    所以,少年閒散在天地之間,閒來無事的時候,便擺弄着天下棋局,掌握之事,無人可比擬,翻雲覆雨,也樂在其中。

    燕明殊總是覺得有些可惜的,若是謝君樓能光明正大入了朝堂,這朝堂萬千權臣,都不及謝君樓一人驚才絕豔。

    姑娘脣邊彎起一抹溫柔的笑意,嗓音柔軟:“我一直在想,有朝一日,大仇得報,繁華散盡,我們便去尋一處無人之地隱居,聽風看雨,相伴到老。”

    她在說這些話的時候,那眼角眉梢都盪漾着嚮往,只要看他一眼,便是喜上眉梢。

    “到了那一日,我陪你讀書,陪你醉,爲你添衣,一起老去。”謝君樓寵溺地摸了摸她的頭髮,嗓音更是溫柔瀲灩。

    他只願這一生,能伴她在銅鏡前,替她細心挽發,綰成婦人髮髻,與她終到白頭。

    若是真有這一日,想來,他也了無遺憾了。

    燕明殊歡喜的點頭:“好。”

    他們之間蹉跎了這麼多年,兜兜轉轉,他們還是回到了最初,這一切,算不算是一種命中註定呢?

    她想,是了,這定然是命中註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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