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王宮這幾日盛宴不斷,漠北王派來的侍女恭敬地和燕明殊說:“公主,今晚是家宴,但是有貴客來臨,還請公主務必參加。”

    “知道了。”燕明殊淡淡地點頭。

    可是那名侍女卻沒有任何退下的意思,滿臉笑容地站在燕明殊身後,不知死活地說:“公主,讓奴婢來替您搭配衣衫吧。”

    “出去!”

    燕明殊冷聲開了口,眉梢蹙了起來,很討厭這個宮女自作主張。

    侍女低頭道:“公主,今晚雖然是家宴,可是有兩位遠道而來的尊貴客人,王上說了,讓公主盛裝出席。”

    “正所謂入鄉隨俗,您既然入了漠北王宮,若是梳若羌的髮髻,只怕會惹人非議。”

    侍女劈里啪啦地說着,雖然知道燕明殊很討厭下人這樣,但還是堅持己見,彷彿她纔是和安公主一樣。

    燕明殊端坐在銅鏡面前,從鏡子裏挑眉看了侍女一眼,嗓音聽來沒有任何起伏:“這是漠北王的意思?”

    “這……”侍女結巴了半天,說不出來個所以然。

    “既然不是漠北王的意思,本公主想怎麼樣,與你何干?”

    燕明殊面無表情地看着銅鏡裏的自己,嗓音冰冷入骨:“諸位王妃皆出身名門望族,大家閨秀,誰會做出背後議論這種事情?”

    “可是……”

    那侍女一副進退不得的樣子,幾乎要哭出來了,雖然這不是漠北王吩咐的,但卻是其他主子吩咐的,她作爲下人,只能照做了。

    燕明殊眯了眯眼眸,眼底寒光凜冽:“滾出去!”

    見燕明殊真的是動怒了,那侍女只能退了下去。

    而後,燕明殊便讓卓爾安排的那兩個侍女,替自己梳若羌的髮髻,一番梳洗打扮之後,才站起身來走了出去。

    侍女恭敬地候在宮門外,卓爾也等在門口,他換下了那身冰冷的鎧甲,穿上了若羌國的衣服,倒有了幾分翩翩公子人如玉的氣質。

    “讓將軍久等了,走吧。”

    燕明殊朝着卓爾將軍點了點頭,率先走了出去,卓爾連忙跟上燕明殊的腳步,一行人朝着非常殿而去。

    聽聞今晚只有王族才能成爲座上賓,便是那位在軍中的四王子伊諾,也從城外返回了漠北城。

    可燕明殊卻是知道,四王子一直都在漠北城。

    今晚這一場盛宴的制度,堪比他國使者入朝,門外站在一排排侍衛,在盤查赴宴之人。

    燕明殊蹙了蹙眉梢,眸光漸漸地暗沉了下來,今晚來的貴客,到底是什麼來歷,竟然漠北王如此重視?

    “站住,將你們身上的東西都拿出來看看!”兩個侍衛攬住了燕明殊和卓爾的去路,要檢查他們身上有沒有違禁物品。

    燕明殊自然是什麼也沒有攜帶了,畢竟她現在的身份是若羌國公主,那兩個侍衛看了她一眼,便放行了。

    但是到了卓爾這裏,就沒有那麼容易了,侍衛冷冰冰地看着卓爾將軍:“將你身上的東西都拿出來,還有腰間玉帶。”

    “沒有東西。”卓爾的眼皮挑了挑,壓住了想要發火的衝動。

    什麼爲了貴客的安全,這分明是藉機羞辱他們若羌,從古至今,還從未聽說過,赴宴需要檢查腰間玉帶的。

    侍衛一臉不耐煩地道:“快點,到底有沒有東西,讓我們檢查一下就知道了,今夜的貴客身份尊貴,若是你帶了暗器怎麼辦?”

    “欺人太甚!”

    卓爾粗長的眉毛一挑,眼神冷冰冰看了兩個侍衛一眼,直接就出手了,將那兩個侍衛,壓在牆上動彈不得。

    “啪啪!”

    兩道巴掌聲傳了來,六王子一身華服,闊步走了過來,身後跟着妝容精緻的六王妃。

    見六王子來了,卓爾便鬆開了那兩個侍衛,站在燕明殊身側,冷嘲熱諷道:“漠北的待客之道真好!”

    “讓卓爾將軍和公主見笑了。”

    六王子抿脣笑了笑,可眼底半分笑意都沒有,目光凌厲地掃了掃兩個侍衛:“你們兩個,真是盡忠職守啊!”

    “是誰讓你們查和安公主和卓爾將軍的?”

    語氣已然冷冽了下來。

    那兩個侍衛驚恐地看了六王子一眼,低下了頭去,沒有說話。

    “不說是嗎?”六王子不由得拔高了音調,嗓音如同淬了寒冰一般,那兩個侍衛不由得打了個寒顫,更加膽戰心驚了。

    接到燕明殊遞來的神色,卓爾將軍舒展了眉頭,語氣淡淡地說:“不過是一件小事,既然六王子來了,就算了吧。”

    見卓爾和燕明殊都不追究了,六王子也不好說什麼了,斜了兩個侍衛一眼,便擺手讓他們退下去了。

    六王子抱歉地說:“讓公主和將軍見笑了。”

    “無妨。”燕明殊擺擺手表示不在意,她大抵能猜得到這是誰的手筆。

    今日來非常殿的除了皇親國戚之外,那位遠在前線的四王子也在這裏,他早就懷疑他們了,所以,才故意讓侍衛來了這麼一出。

    燕明殊既然敢夜探四王府,自然是做足了萬全之策的,懷疑也沒用!

    非常殿內歌舞昇平,華燈初上,觥籌交錯,諸位王子和嬪妃陸陸續續到齊,燕明殊的位置在漠北公主之上。

    卓爾的座位被安排在幾位王子中間,漠北王左下方的位置,設了兩個座位,但是端坐在那裏的兩個人,卻令燕明殊瞳孔收縮。

    天機一身白色精緻的長袍,袍子安靜地鋪散開來,這般輪廓深邃的一個異族男子,渾身被灑滿了燈光,如同攜帶了萬般柔軟溫暖。

    他提起桌子上溫熱的酒壺來,動作緩慢優雅地替自己倒了一杯酒,然而,他又不緊不慢地,往身側少年面前的酒杯裏,注滿了清酒。

    那少年一身錦藍色綢緞袍子,袍角上番蓮妖嬈的盛開,臉上半截金色面具華光瀲灩,瞧不見完整的容顏。

    但是露在外面的那半張臉,自然是雲月風色難及他半分美好,藏在面具後的那雙眼眸,透着絲絲淺碧色。

    如同斂下了這世間的風華日月,那少年滿身清冷地端坐在那裏,被漠北王奉爲了座上賓,人海中,尊貴如神。

    自古以左爲尊,漠北王竟然將左下第一人的位置,給了這個少年和天機,可見二人身份之尊貴。

    但是燕明殊只瞧過去一眼,渾身都僵硬住了,如同寒夜裏一道驚雷砸了下來,將她砸得頭暈目眩,難以自持。

    她聽見自己的嗓音顫抖乾澀:“怎麼會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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