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兒跑到了一片空地上,因爲先前下過一陣雨的緣故,地上溼漉漉的,馬兒跑得太快,一下子就滑了出去。

    一陣天旋地轉之中,馬兒一頭栽倒了地上,唐蘊之眸光一凜,在自己即將摔倒的前一刻,率先從馬上下來。

    但慣性帶來的衝擊力,唐蘊之還是被甩出去一截路,她不由得抱緊了腦袋,但是手臂磕到了地面上,摔骨折了。

    剛停止翻滾的唐蘊之,倏然感覺到背後一陣陰冷,她微微側過頭去,眼角餘光瞥見,一支被打磨得鋒利無比的箭頭,在叢林深處伸了出來。

    那個位置,正對她的心臟。

    唐蘊之的瞳孔急劇收縮,朝旁邊閃去,那弓箭就從她鬢間擦過,射入了前面的空地之中,她死死地捂住骨折的手臂,腦中急速旋轉。

    到底該怎麼辦?

    難道真要命喪於此?

    不,她不甘心!

    唐蘊之快速脫下一身勁裝,將勁裝披在一處草垛上,在那些人到來之前,已經跌跌撞撞跑出去很遠了。

    她並非是習武之人,但也有一點底子,跑出去的速度很快,纔沒有讓那羣人立刻追上來。

    這裏已經是叢林深處,四周高林密佈,難以分辨出到底那條路是正確的,唐蘊之一刻也不敢停下來,幾乎要跑斷氣了。

    感覺胸腔裏的氧氣都要被抽掉,腳下也沒了力氣,唐蘊之還是堅持跑了一截路,找了一塊巨石,才停了下來。

    唐蘊之靠在石頭上喘了口氣,往後看了一眼,確定那些人沒有追上來,纔敢鬆口氣,但還沒等把這口氣松完,危險又來了!

    棲息在樹上的鳥雀被驚飛而起,原本靜寂無聲的叢林,無數鳥雀衝上了天空,翅膀扇動的聲音此起彼伏。

    唐蘊之猛然擡起頭去,天光昏昏沉沉之間,眸光觸及到什麼的時候,瞳孔急速收縮。

    那白衣男人踏過漫天鳥鴉,翩然而來,一身白衣如同寒雪凝結,周身披上了清冷高寂,天地間的顏色盡數斂去。

    眉目上那半截銀色面具,薄涼嗜血。

    男人露在外面的半張臉上,膚色是一種病態蒼白,細長眼眸陰晴不定,衣袖翻飛間,帶出來的清風之中,混雜着草藥的味道。

    他腰間懸掛着一枚不規則的白玉,像是玄鳥又像是鷹,看起來,頗有些詭異。

    唐蘊之暗自在心中思索了一番,雖然她生於長安名門,卻也聽說過江湖上的一些事情,對江湖上的傳奇人物,也瞭解一二。

    江湖上這兩年裏,有一個迅速崛起的門派,叫做雲門,無人知曉雲門門主是誰,但是這個門派迅速發展,其下門徒更是遍佈天下。

    眼前這個人,便是傳說中神祕無比的雲門門主!

    “你是來殺我的!”

    唐蘊之輕輕地開了口,嗓音變得沙啞了起來,眼前這個男人,氣度風華皆屬於上乘,若不是現在面臨着生死,她定然要開口稱讚的。

    十里錦生在唐蘊之跟前站定,眸色淡然,居高臨下地看着唐蘊之,眼眸半開半合:“嗯,我的確是來殺你的。”

    知道十里錦生是來殺她的,唐蘊之不懂得武功,可謂是半點勝算都沒有了,她乾脆靠在那裏,不打算掙扎了,呼吸漸漸地平穩了下來。

    見唐蘊之神色這麼淡定,臉上一點害怕的情緒都沒有,十里錦生覺得有些疑惑,偏着頭看她:“難道,你就沒有問題想問我?”

    他還以爲,人在面臨生死之前,要死命地掙扎一番,他是在刀口上舔血的人,能夠看得出來,這個姑娘的求生意識很強。

    但唐蘊之卻安靜得,超乎想象。

    唐蘊之巧笑嫣然地看着十里錦生,話語中,有了譏諷之意:“身爲一個殺手,閣下這個樣子,似乎有些不太敬業。”

    “是,我的確是一個殺手,但是殺你,是例外!”十里錦生寡淡清冷的嗓音,在昏沉之中起起落落,異常的好聽。

    雖然扶搖曾經不是長這個樣子,但是,看到唐蘊之,他總是不由自主地想起如今的扶搖,若不是扶搖逼得太緊,他不會殺死這個女人的。

    “例外?”

    唐蘊之挑高尾音涼涼地笑了,悠悠揚揚地說:“也是,能夠讓雲門門主親自出馬,我的確是個不同尋常的人物。”

    十里錦生低低地看着唐蘊之,嗓音頗爲慵懶:“果然是出身名門,便是到了如斯地步,還能這般穩重。”

    唐蘊之姿態懶散地靠在石頭上,脣畔上始終噙着一抹笑容,話語冷淡:“爲了一個扶搖來殺我,你不覺得太得不償失嗎?”

    十里錦生的眸色迅速變了一下,說不震驚都是假的,脣邊的笑容都一點點被冰凍住了,他甚至生出一種感覺,自己似乎是掉入了別人的陷阱之中。

    這種感覺,很微妙!

    唐蘊之淡淡地說:“方纔你見到我的時候,眸色有些動容,我在想,你是因爲想到了扶搖,神色纔會有所鬆動吧。”

    姑娘挑了挑白皙的眼角,漫不經心地笑了:“而且,你其實不太想殺我,但是被扶搖逼得太緊,纔不得已來殺我,讓我猜猜,你和扶搖到底是怎麼樣的關係。”

    “你眼底深處有一抹憂愁,還有傷心、心痛,這些都被你隱藏得很深,你和扶搖,曾經應當是一對戀人吧?”

    唐蘊之那清冷的嗓音裏,帶着些許嘲諷,語氣幾乎是肯定的:“只可惜,扶搖今非昔比,你拿她沒辦法,也捨不得。”

    十里錦生不說話了,但是隱藏在面具後的眉目,好像是被撫平了一般,沒有認可唐蘊之的話,也沒有否認。他不得不承認,這個女人的邏輯能力,實在是太強大了,她的心思,也太過於縝密,怪不得戚雲沉這麼喜歡她!

    十里錦生低低地笑了笑,細長的鳳眸半開半合,饒有興趣地問她:“所以,你知道我今天會來殺你?”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扶搖不會坐以待斃的。”

    唐蘊之溫良淺笑:“畢竟還有秦似錦惦記阿沉,這兩個人都不會放過栽贓對方的,這樣一個好機會。”

    這兩個女人都很聰明,在長安的時候,秦似錦遲遲不敢動手,就是因爲一旦傷了她,戚雲沉是不會放過她的。

    可如今來了一個扶搖公主,那麼,秦似錦就算會被戚雲沉懷疑,也能夠脫身得一乾二淨。

    十里錦生往前踱了幾步,隱藏在面具後面的眉目,邪魅飛揚的意氣流轉開來,忽然感慨了一句:“你真是一個聰明的女人!”

    “但是太聰明的女人,往往最留不得!”

    男人的眼眸倏然冰冷了下來,掌心運功凝氣,殺氣騰騰,若說方纔他還有慈悲心,但是現在,完全不會!

    唐蘊之的臉色依然淡定,意味深長地笑:“你還是考慮清楚,若真殺了我,你的生命,也將要走到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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