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明殊朝着燕明陌走了幾步,眉目寡淡,卻是語重心長地說:“二哥,小妹並非是胡說八道,你且用心想一想,你見過蕭澤那麼多次,他是否真如傳說中一般紈絝不堪?”

    “而你,是否又真的,見到他真的欺辱了沈璇?”

    姑娘的嗓音始終輕輕巧巧地,聽起來似乎沒有什麼重量,卻直擊到了燕明陌的心底,心臟忍不住疼痛了起來。

    她說出來的每一個字,每一句話,都如同尖銳的利刃一般,狠狠地刮在了燕明陌心尖。

    當年,蕭澤覬覦沈璇的美貌,欺辱了沈璇,他們趕到的時候,蕭澤方纔幽幽醒來,而沈璇,就衣衫不整地躺在他身邊。

    蕭澤口口聲聲說並沒有侮辱沈璇,說他當時正在於友人飲酒,記不清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醒來便在這裏了。

    可所有人都看到,他和沈璇衣衫不整地躺在一處,這樣的說法,換成任何人,都是難以置信的。

    而蕭澤在世人口中的名聲,是紈絝不堪,是囂張跋扈,是不知好歹,是整日流連於風月場所,十足十的紈絝子弟。

    可是燕明陌卻是同蕭澤打過交道,這個人雖然有些輕佻風流,但文墨武功,卻也是不差的,年年朝試的時候,他都能佔得一席之地。

    但就是出了沈璇那件事時,他對蕭澤是恨之入骨,自然不記得蕭澤的優秀之處。

    燕明陌仔細想了一下,蕭澤從牀榻上醒來的時候,那眼神,的確是有些迷茫的,當看到沈璇時,他震驚無比。

    可氣急之下的燕明陌,當時又怎麼會想到那麼多呢,只想着要殺了蕭澤泄憤,如今在燕明殊提起來的時候,他才慢慢地冷靜了下來。

    把當年的事情,重新回憶了一遍。

    燕明陌在燕家後宅浮浮沉沉二十年了,他比誰都清楚,這大宅院裏的勾心鬥角,到底有多麼殘酷,多麼可怕。

    就連對賢陽公主沒有威脅的燕明陌,年少時,都沒有躲過這些陰謀算計,所以,更別說身居世子之位的蕭澤了。

    或許,蕭澤在世人眼中的混帳事,的確是遭人陷害的?

    燕明殊搖曳着窈窕的身姿,入了閣樓內,笑容良善地開了口:“陛下,我也略懂醫術,不如,讓我來看看世子的腿吧。”

    “你什麼時候學會醫術了?”

    淮南王率先懷疑地開了口,看着她的眼神頗爲警惕,生怕燕明殊趁機,會對蕭澤做出什麼不好的事情來。

    燕明殊斜着一雙狐狸眸,看向了淮南王:“這個就不勞王爺操心了,您也別這麼警惕地看着我,衆目睽睽之下,我能做什麼呢?”

    淮南王抿着脣不說話,眼神瞧着頗爲陰鬱,反正他是不太相信燕明殊的,畢竟這個死丫頭,詭計多端。

    而且,這件事跟燕明陌逃不了干係,要是她趁機幫燕明陌的話,那他這個兒子,還能保得住嗎?

    柔貴妃嫣然一笑:“人命關天,嬌嬌既然這麼說了,想來她也是真懂得一些的,若耽誤了治療的機會,世子因此喪命,淮南王豈不是白髮人送黑髮人了?”

    淮南王的臉色頓時就陰沉無比了,且不說燕明殊是不是真懂醫術,要是蕭澤耽誤了治療的最佳時間,他恐怕真要失去這個兒子了。

    況且,這麼多太醫在這裏,要是燕明殊敢胡來,太醫們肯定能看得出來的。

    “柔兒言之有理。”

    文和帝沉吟了一下,點了點頭,眸光溫和地看着燕明殊:“那就勞煩嬌嬌了,若是無能爲力,不可勉強。”

    “是。”

    燕明殊點頭,轉身入了內室。

    幾位太醫見燕明殊進來了,便往旁邊挪了一下。

    蕭澤已經疼暈了過去,身上蓋着薄薄的毛毯,雙腿露在外面,明顯的骨折錯位,看起來很嚴重,在這些太醫眼中,的確是回天乏術了。

    但燕明殊的醫術,可是盡得神醫老人的真傳。

    燕明殊簡單替蕭澤把了脈,擡頭吩咐那些侍女:“將這些不需要的東西,全都清出去,再去打一盆熱水來,還有一碗加上半勺鹽和半勺糖的水。”

    幾位太醫都戳着耳朵聽,他們是不太相信燕明殊懂醫術的,但見她姿態從容沉穩,便也不敢小瞧她了。

    幾個侍女努力記下了燕明殊要的東西,很快就將東西準備好了。

    “世子已經昏迷了過去,這麼喂他,恐怕喂不進去。”燕明殊的眸光落在蕭澤身上,淡淡地說:“我來給你們示範一次。”

    姑娘首先將蕭澤的頭,微微擡高到一定高度,然後輕輕地捏住他的臉頰,使得他的嘴巴張開一點,然後舀了一勺鹽糖水,餵了進去,再將他的脖子稍稍放了下來。

    這般連貫熟練的動作,讓幾位太醫都不由得心生敬佩。

    幾個宮女便按照燕明殊的辦法,學着給蕭澤喂鹽糖水,雖然動作十分生疏,但互相配合,還是給蕭澤餵了大半碗水。

    “看來公主的醫術,在微臣等人之上。”

    太醫院院判不由得感慨了一聲,敬佩地看着燕明殊,心想着,若是她從醫的話,定然是能夠成爲一代神醫的。

    便是這樣的喂水手法,他們這些老太醫,都不知道。

    “不過是雕蟲小技罷了。”

    燕明殊從容優雅地笑了笑,手摸上了蕭澤已經骨折的腿,很清楚地感覺到那凸出來的骨頭,眸光沉了沉。

    要先將蕭澤已經錯位的骨頭擺正,她並非很擅長接骨,而且,她的力氣還不夠大,恐怕並不能接得準確。

    燕明殊沉吟了一下,吩咐其中一位侍女:“你去將謝小世子請來。”

    謝君樓很快就過來了,少年靠在屏風上,面容在燈影下,顯得格外深邃立體,卻是頗爲幽怨地開了口:“七七終於想到我了。”

    他對於燕明殊撇下他,來救蕭澤的事,很是介意呢。

    燕明殊瞪了他一眼:“你別貧嘴了,過來看看。”

    “好吧。”

    謝君樓走到了蕭澤牀邊,慢慢地摸向了蕭澤的腳踝,腳踝上凸出的那塊骨頭,十分明顯,骨頭已經錯位,卡在腳踝中間了。

    他眯了眯眼睛,嗓音微沉:“錯位太嚴重了,徒手掰不回去,而且,徒手接回去的骨頭不正,要養個幾年纔行,只是這樣,以後就不能騎馬了。”

    “你先把他的骨頭接好,其他的事情,我來做。”燕明殊波瀾不驚地開了口,她一個人完成不了這些,需要謝君樓的配合。

    謝君樓漫不經心地笑了笑,收回了看向蕭澤的眸光,語氣輕鬆地開了口:“看在七七的面子上,我就勉強幫他一把。”

    話音剛落,謝君樓就將蕭澤錯位的腳踝,握在了手裏,掌中凝起一股內力,雙手猛地一放,力量瞬間涌入骨頭裏。

    不過是眨眼的功夫,衆人就看到原本不同方向的骨頭,瞬間連接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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