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君樓等人微微凝眉,都說晉元帝武功高強,如今看來,他的確是有名震天下的實力,可按照這個趨勢,晉元帝是不會任由勝利的天秤,往大昭傾斜的。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晉元帝指尖夾了一枚盤扣,將內力凝聚在指尖,朝着戚雲沉胯下的馬兒投擲而去。

    “身爲一國君王,竟也如此卑鄙!”

    謝君樓一改方纔的淡定情緒,嗓音變得沙啞了起來,聽來讓人渾身冰涼,少年隨手捏了一枚石子,屈指彈了出去。

    戚雲沉的眸光變得森森寂寂,正準備出手回擊,眼角餘光卻瞥見燕明殊打了個手勢,他便收回了手來。

    “叮噹!”

    幾乎是一瞬間的,盤扣和石子在半空中相撞,擦出了一道火花,那淬了內力的盤扣,瞬間被石子擊得四分五裂。

    晉元帝的臉色倏然陰森,眸光銳利的掃了過去,卻一無所獲,找不到方纔出手的人。

    他沒想到,在大昭還有武功如此高強之人,素來傲然的晉元帝,心裏憋着一股怒氣。

    一擊未成,男人竟然以風凝成了刀刃,朝着戚雲沉襲擊了過去。

    殺氣刺破空氣襲來,讓戚雲沉身下的寶馬,驟然受驚,速度便也減了下來。

    戚雲沉躲閃不成,只能擡掌迎了上去,一黑一白兩道身影,迅速纏鬥了上去,無人能看清楚兩人的招數變換,只覺得內力碰撞時,揚起來的風,讓他們難以睜開眼睛。

    可儘管如此,晉元帝的坐騎馳騁速度,絲毫沒有減退下來,那馬兒如同有靈性一般,直直地衝了出去,接連跨躍數道障礙。

    所有人的臉色,驟然變化了起來。

    晉元帝這分明是想纏住戚雲沉,讓他自己的馬先到達終點,而比賽規則,只是說先抵達終點的那一方勝出,並沒有說,是騎着馬,還是未曾騎馬。

    “怎麼辦,沉哥哥不會輸吧?”

    謝瑤華頓時就緊張了起來,擔憂地看着戚雲沉,這兩個人的武功難分高下,戚雲沉被晉元帝纏住,很難脫得開身來,可晉元帝的馬,已經跨過了好幾道障礙。

    燕明殊冷哼了一聲:“他們狡詐,難道我們就不能用旁的手段了嗎?”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纔是良計。

    西晉的幾名選手接連搞動作,要是他們也不準備點,那可就太對不起人了,所以,燕明殊早就準備好後手了。

    這邊,晉元帝和戚雲沉打得難捨難分,還是沒能分出個勝負來。

    晉元帝一邊攻擊戚雲沉,一邊留意馬兒的情況,他以爲馬兒會直接奔向終點,卻發現——馬兒在躍過第九道障礙的時候,突然停了下來,低垂這馬頭,不知道在喫什麼東西。

    男人那素來淡漠冷沉的面容,如同冰封萬里的冰面轟然碎裂,眉目間,被陰鷙一點點覆蓋了。

    怎麼回事?

    看臺衆人自然也注意到這異常,他們原以爲晉元帝會贏了這場,卻沒想到,他的馬半路竟然出現了意外!

    戚雲沉掌下的攻勢如同龍捲風一般,每一招,都夾雜着凌厲的殺氣,朝着晉元帝襲擊了過去。

    晉元帝急着想知道馬兒到底怎麼了,注意力被分散了一瞬,猝不及防地,就捱了戚雲沉這一掌,人在半空中翻滾着,險些就沒能撐住。

    男人猛地吐出一口鮮血來,顯然是傷得不輕,他眼底閃過一抹殺氣,在最短的時間內,迅速調整內力,穩住了身體,俯身向下,穩穩地落在了馬背上。

    晉元帝眯了眯冷冽的眼眸,用餘光掃了眼戚雲沉,他沒想到,戚雲沉下手竟然半點不留情,招式狠辣,他被這一掌打得,幾乎心神震盪。

    但是此刻,晉元帝已經無暇顧及戚雲沉,他緊緊地勒動繮繩,想要驅使馬兒奔向終點,可馬兒卻怎麼也不肯走。

    男人那張臉,頓時就陰沉了下來。

    戚雲沉看了眼地上的豆子,下意識地看了燕明殊一眼,原來這豆子,竟有這樣的用處,脣邊旋即勾出來一抹笑意。

    趁着這個機會,戚雲沉連忙拉動繮繩,朝着終點飛奔了過去。

    “走,快走啊!”

    晉元帝忍不住低吼了一聲,臉色黑得跟鍋底一樣,可這匹最得他心的馬,不管他如何驅使拉拽,它就是紋絲不動。

    那架勢,就像是腳下生了根一般。

    就在這個時候,一道勁風從耳邊呼嘯而過,那雷鳴般的呼聲,如同潮水一般覆蓋而來。

    戚雲沉贏了!

    晉元帝的眼底如同被黑暗覆蓋了一般,臉色更是沉得如同墨色,滔天巨浪從眼底掀起,幾乎要席捲全場。

    勝利本該是他的,他卻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勝利溜走!

    駿馬穿過終點線,驀然停止了下來。

    在一片歡呼聲中,戚雲沉從馬上翻身下來,溫潤如月華般的面容上,蔓延出了一抹豔驚蒼生的笑容。

    晉元帝眸光冷沉的看向馬兒,只見馬兒,津津有味地喫着地上的豆子,周圍一切喧鬧,都沒有影響到它。

    大昭連勝了兩局,誰都不知道,這場勝利,到底是如何扭轉的。

    文和帝拍了拍戚雲沉的肩膀,誇讚了幾句,奈何西晉的人還在,他縱然歡喜,也不好表現得太明顯。

    臨江城撿起了地上的豆子,放在鼻尖聞了聞,眉頭皺了起來:“皇,這豆子是加入了幻憂草翻炒過,幻憂草能令人畜神志不清,所以……”

    所以馬兒,纔會不聽使喚。

    方纔晉元帝想偷襲戚雲沉,想利用規則險勝,就是那個時候,戚雲沉纔將這些豆子撒了出去。

    “難怪!”

    晉元帝揚脣諷刺的笑了,深邃冷峻的輪廓,滿是陰鷙,眼底充斥着冰冷和憤怒,渾身都是狂肆的戾氣。

    他還以爲,自己懂得利用這規則,倒是他小看了戚雲沉!

    素以剛正不阿著稱的戚雲沉,也不過如此。

    晉元帝睨了駿馬一眼,眉目間蔓延出來的陰鷙戾氣,籠罩在每一個人頭頂,隱隱有殺氣流轉:“無用的畜生!”

    嘶。

    一道急促銳利的長嘯聲,倏然響了起來,晉元帝猛然抽出侍衛的佩劍,殘忍的斬斷了馬頭。

    馬兒還沒來得及發出聲音,就被斬斷了馬頭,那馬頭滾出去好遠,鮮血咕咕地噴灑了出來,血腥味剎那間充斥全場。

    全場皆驚!

    只見那殺伐冷酷的帝皇,拖着長長的、還在滴血的劍,劍尖抵在地上,發出了冰冷的嘶聲,一聲接着一聲,碰撞着人心。

    “皇。”

    侍衛連忙遞來乾淨的帕子,給晉元帝擦手。

    晉元帝接過絲帕,垂眸仔仔細細地擦拭着指尖,那白皙修長的手指,十分好看,一點也不像是久經沙場之人,該有的手。

    誰能想象得到,就是這樣好看的一雙手,頃刻間,奪走了兩條鮮活的生命。

    還有一匹馬的命!

    終生在他眼中,不過都是螻蟻,不管是人還是畜生,若是沒了利用的價值,對晉元帝來說,便沒了生存下去的意義。

    衛遲若無其事地收回了眸光,脣邊掠過一絲冷笑。

    身爲帝皇,這般兇殘冷酷,又怎麼會得人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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