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是有緣。”

    燕明殊點頭,卻又疑惑地問:“但是我找到了天罡的解藥,可卻不起作用,那位姑娘是如何製出解藥的?”

    謝君樓將她額間的碎髮撥開,輕輕地說:“這的確是天罡之毒,只是下毒之人,將其中的兩位毒藥調換了順序。”

    燕明殊頓時恍然大悟。

    原來是因爲製作天罡之毒的時候,其中有兩位毒藥調換了順序,所以相應的,製作解藥時,也要調換兩味解藥的順序。

    她又是問道:“那你從我帶回來的那人口中,問出了什麼來?”

    因爲城內還有一個地方,暫時是沒有出現瘟疫患者的,她查看過了,那條水源也是單獨分出來的。

    要是下毒之人還未離開成州時,唯一倖免的地方,怕是也保不住了,所以,燕明殊便親自去抓人了。

    不知道到底是何人,這般喪心病狂!

    謝君樓輕輕地說:“是婆娑教!”

    “又是婆娑教!”

    燕明殊下意識地蹙了眉梢,她倒是忽略了婆娑教。

    這個傳說中,是南疆餘孽組建的組織,如今在這裏散播瘟疫,是想趁機擾得大昭大亂,好藉機復國嗎?

    燕明殊總覺得有什麼地方,是她所忽略的,這個組織,絕對不止是這麼簡單的。

    一陣沉默後,她輕聲道:“帶我去看看城中的百姓。”

    “好,我帶你去。”

    謝君樓牽着燕明殊的手走了出去,等在府門外的追風,見兩個人出來了,便把腳蹬拿了過來,扶着兩個人上了馬車。

    馬車一路朝着城東而去,燕明殊很快就聽到了難民們傳來的痛苦聲,空氣中的消毒水味道很濃烈,還有腐臭味揮之不去。

    又往前行了一段距離,就傳來了淡淡的草藥味道,沖淡了那些腐臭味。

    “爺,姑娘,我們到了。”

    追風的聲音傳了過來,馬車穩穩地停了下來。

    謝君樓便扶着燕明殊從裏面出來,便見破舊的街道上,搭建起了棚戶,侍衛穿梭在其中,將藥端給了那些患者。

    天機和燕明淵便站在藥缸前,往藥碗裏盛了一盞又一盞湯藥,朝着那些患者走去。

    燕明殊的目光卻被那個素衣少女吸引了。

    那少女伸手接過天機端來的藥碗,雙手修長好看,但是指腹上已經有了薄繭,想來是常年採藥、搗藥的緣故。

    少女背對着燕明殊,衣衫樸素,舉手投足之間有着大家底蘊,她蹲下身來,將湯藥餵給那些患者,用帕子擦去流下來的湯藥。

    萬般良善溫和。

    或許是感覺到燕明殊的目光,那少女站起身來,轉頭看向了燕明殊,剎那間,燕明殊只覺得心臟劇痛。

    那少女眉目雅緻溫柔,和燕明淵是差不多年紀的,但個頭遠沒有燕明淵高,長髮以一根紅參繫上,模樣恬淡乾淨。

    漣漪眉目之間,是戚夢丹和燕承業的模樣。

    都無需去驗證,燕明殊便知道,這個黃衣少女,便是她那素未謀面的親妹妹。

    燕明殊也從未想過,自己還能在有生之年,再見到這個妹妹,在當初找不到妹妹的音訊後,她以爲,妹妹已經不在人世了。

    卻不曾想,在今時今日這個境況,她竟然能夠見到這個少女!

    眼前這個黃衣少女,是她的親妹妹啊!

    燕明殊如同置身在夢中一般,捨不得醒來,她和那姑娘距離這麼近,可她卻覺得,如同相隔了千山萬水。

    眼睛莫名就酸澀了起來,眼淚控制不住地掉了下來。

    伏歡偏頭看着燕明殊,覺得她的眉目和自己,也四分相似,心中甚是歡喜,偏頭溫淡地問她:“姐姐可是被風迷了眼睛?”

    姐姐……

    她喚自己一生姐姐!

    是了,她是她的親姐姐!

    眼淚不斷地掉下來,燕明殊卻不敢擡手去擦,生怕自己一擦眼淚,眼前少女便消失不見了,只能直直地看着伏歡。

    無人知曉,燕明殊是費了多大的力氣,才剋制住想上前擁抱伏歡的衝動,心裏越發難過,眼淚便更加洶涌了。

    燕明殊眨了眨眼睛,仰頭將眼淚都憋了回去,千言萬語,都只化作了一句不痛不癢的問題:“妹妹可還好?”

    話語掉落,已經有了顫抖。

    我沒辦法上前去擁抱你,告訴你,我是你的親姐姐,想要問你這些年可安好,卻不敢上前透露身份。

    伏歡偏頭看着燕明殊,許是因爲兩個人眉目相似,她對燕明殊甚是親切,嗓音柔軟地說:“伏歡一切都好。”

    “伏歡,歡……”

    燕明殊輕輕地呢喃着這個名字,笑着笑着,又難過得眼淚掉了下來:“歡,喜樂也,一生平安喜樂,甚好!”

    也不知道燕明殊是因爲什麼,神色這般百感交集,伏歡仍是語氣輕柔地問她:“姐姐可是認識我?”

    燕明殊搖了搖頭,脣邊笑容變得苦澀了起來:“不認識。”

    若是你知道我是何人,可會不肯接受這一切?

    伏歡朝着她頷首,便轉身去給那些患者喂藥了,目光並未在燕明殊身上停留太久。

    燕明殊招手讓燕明淵過來,伸手摸了摸他的臉頰,目光看向了不遠處的伏歡,問他:“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燕明淵看了伏歡一眼,轉頭和燕明殊說:“我也是才知道的,沒有告訴阿姐,是想讓你自己看見她。”

    “你們查過她是養在誰家嗎?”

    燕明殊的眼睛紅了又紅,擺手說:“罷了罷了,我又不想知道這些了,只要知道她還活着,便足夠。”

    “或許她不願意知道這些,就不要讓她知道了吧。”

    看伏歡現在的樣子,想來也是被養父養母捧在手心的,若是知道了真正身世,說不定是給她增添了負擔。

    能夠讓燕明殊在世間見她一面,她心願已了,再無所求,便不要讓伏歡知道真相,於他們幾人,都好。

    “這裏的事情,就有勞你了。”

    燕明殊欣慰地拍了拍少年的手背,溫言軟語:“過些時日,便是阿孃的忌日了,你若是得空,便回來與我一同去祭拜。”

    “好。”

    燕明淵點頭。

    謝君樓扶着燕明殊上了馬車,馬車離開這裏的時候,伏歡莫名想擡頭看一眼,卻只見到簾子吹動間,露出了那女子的半張側臉。

    莫名其妙的,伏歡感覺心尖一痛。

    她覺得這個姑娘,很是奇怪,可她卻不覺得反感。或許,是因爲兩個人長得相似吧。

    接下來的幾天裏,成州陸續傳來了喜訊,疫情被控制住了,不管是哪一種瘟疫,都得到了有效的控制。

    籠罩在成州百姓頭上的陰霾,慢慢地消散了。

    消息很快就傳到了長安,文和帝龍顏大悅,大肆嘉獎了蕭夜辰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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