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明殊溫柔的笑了出來,給她解釋道:“手之所以會生凍瘡,是因爲長期寒冷作用與皮膚導致,手在受凍後,皮下動脈收縮,久而久之,血管麻痹而處於擴張狀態,靜脈淤血,導致局部血液循環不良,纔會生出凍瘡。”

    說罷,她便朝着那侍女笑道:“你們家娘娘讓我天天捂着湯婆子,我自然是不會生凍瘡的,放心吧。”

    那侍女忽然感慨了一聲:“娘娘是不怎麼怕冷的,倒是三姑娘,是極爲怕冷的,殿下也遺傳了三姑娘怕冷。”

    聽她提到了戚夢丹,燕明殊臉上的笑容淡了很多,侍女連忙請罪:“對不起殿下,是奴婢一時失言了。”

    “無妨,你也算是跟着我阿孃一起長大的。”

    燕明殊的眉目裏浮現出一抹悵然,婉轉地說:“阿孃的確是很怕冷的一個人,但是,她卻偏愛北境的風光。”

    北國是在九州最北邊的地方,而北國的白晝,算是九州最短,夏至白晝是九州最長,那裏的日出日落,是最美的。

    但是到了夜裏,溫度卻是極爲低下的,像她們這種土生土長的長安人,是無法習慣北國那樣的溫差變化的。

    “阿孃是一個無私的女人。”

    燕明殊想起這件事來,心裏便很難過,卻不得不說,母親在愛情面前,是犧牲者,是永遠的大公無私。

    她覺得以母親那樣的性格,心中應當是苦澀的,她卻從未和她說過半句委屈,用生命去煎熬着,品味着不得所愛的痛苦。

    這不是一個閨閣中,被嬌養大的千金小姐,能夠煎熬下來的。

    但是她阿孃,真的熬了下來。

    侍女若有深意的看着燕明殊,心裏忍不住感慨,以前這個不經世事的驕縱女孩兒,也終於是長大了。

    長大了,成了一個可以獨當一面的姑娘。

    “以前三姑娘還是閨閣姑娘的時候,她總是和娘娘說,要愛自己所愛,不願入宮門王府半步,可是後來,她的小半生,還是被拘在王侯之家。”

    侍女想起戚夢丹來,臉上的笑容便悵然了許多:“她是個把愛視爲一切的女人,在她去世的時候,奴婢在想,她也終於,能夠去見她想念的人了。”

    她是跟着戚夢柔和戚夢丹一起長大的,姐妹倆把她一個婢女,當成親人來看,有很多事情,她都是知道的。?

    也知道戚夢丹,心有所屬,卻不得不嫁給了燕承業。

    侍女語氣安靜地說:“雖然你國公爺對你母親很好,可奴婢總覺得,不能夠嫁給自己心愛的人,三姑娘心裏,是會覺得遺憾吧。”

    在燕明殊面前,她也不需要避諱太多。

    生怕燕明殊心裏介懷燕承業,侍女又笑着補上了一句:“但是你爹爹,的確是待你母親很好。”

    “母親的心思,我並不知道,還是後來,聽姨母說的。”

    燕明殊心裏又難過了起來,這種感覺,就像是心裏被人塞了一團棉花,氣息吞不下去,也提不上來。

    真真是難受。

    侍女感慨地笑了笑,卻不知道怎麼勸燕明殊,只能說:“殿下不必憂心,過去的,都已經過去了。”

    燕明殊收斂了臉上的苦澀,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小宮女從殿外匆匆地走了進來:“殿下,端王帶着王妃來了。”

    端王蕭崢。

    燕明殊臉上掠過一抹詭異的笑容,擺手吩咐道:“讓他們進來吧。”

    偏殿正廳裏燈火通明,燕明殊抱着湯婆子坐在座位上,脣邊掛着淺淡的笑容:“王爺王妃前來,是朝華有失遠迎了。”

    “是我們來得太唐突,沒有提前告知朝華。”

    蕭崢笑得溫潤如玉,語速緩慢地道:“今日本王攜王妃去給父皇請安,聽說朝華你也在,惦念着你的恩情,便跟父皇請了旨意,同你道謝。”

    說罷,他身後隨行的宮人,便捧着紅綢托盤上前一步。

    端王妃身子嬌弱,在一次宮宴上,不慎吃了相剋的食物,導致腹瀉不止,是燕明殊替她醫治了一番。

    燕明殊笑容婉轉地說:“治病救人是醫者本分,就算換成其他人,我也會醫治,王爺的謝意,朝華承了,但這些東西,還請王爺帶回去。”

    “殿下,這些禮物,其實是陛下挑的,正好王爺和臣妾請旨來拜謝殿下,陛下便讓安公公去庫房挑了幾樣珍品。”

    端王妃的嗓音清脆如銀鈴,婉轉溫柔,揚眉溫淡的淺笑道:“其實,王爺和臣妾,也是帶了謝禮來的。”

    燕明殊淺笑道:“王妃真是擡舉我了,你是端王殿下的正妃,端王殿下又是我五哥哥的皇兄,論輩分,你可不能在我面前稱臣妾。”

    聽出了端王妃這話裏的奉承味,燕明殊卻並沒有覺得不舒服。

    或許是因爲這女子,舉手投足間端莊有禮,溫柔如水的原因吧,讓人無端對端王妃生出了些許好感來。

    燕明殊兩世爲人,見過無數大家閨秀的。

    算起來,大家閨秀裏風姿最出色的,便要屬唐蘊之了,她的阿蘊姐姐,是個溫柔入骨、氣質溫婉的女子。

    而眼前的端王妃,雖然比不上唐蘊之的風姿素養,但是也不差。

    這位端王妃孃家姓朱,算不得是名門貴胄,但身上也有大家風範,端王妃的兄長朱凱在朝中勢力漸長,手中也握有兵權。

    將端王妃許給端王蕭崢,讓蕭崢誤以爲,文和帝對他也動了儲君的念頭,鷸蚌相爭之下,是漁翁得利。

    文和帝苦心孤詣,替蕭景瑟鋪路,卻讓另外幾個兒子,淪爲棋子,說愛子心切,倒也是如此,說殘忍也殘忍。

    只不過,其他幾個兒子,比不上他最心愛的兒子。

    皇家人素來都是如此,這是帝皇的權謀之道。

    端王妃始終都是淡然微笑着,曼聲說道:“殿下雖然年紀輕,但見識和風骨卻是一等一的,殿下是擔得起我這一聲臣妾的。”

    “王妃真是個妙人。”燕明殊端着茶杯優雅的抿了一口,風輕雲淡地說:“既然是陛下挑選的禮物,我便收下了。”

    蕭崢從袖子裏拿出一塊玉牌,巴掌大小的玉牌上,雕刻着老虎的圖案,同燕明殊說:“本王思來想去,覺得送珠寶珍玩太過於俗氣,唯有這塊玉牌,想來朝華日後或許能派得上用場。”

    燕明殊接過那塊玉牌,冰涼的玉牌放在手裏,觸感升溫,她彎脣笑了笑:“這塊玉牌,雕刻得很精緻。”

    只是,對比起來,她還是覺得謝君樓送給她的那塊,天上地下,獨一無二。

    燕明殊牽脣,自嘲地笑了笑,也是,謝君樓對她的心意,是最難得的,她怎麼能夠拿蕭崢的玉牌,和謝君樓相提並論呢?

    蕭崢解釋道:“這塊玉牌與我的令牌有異曲同工之妙,只要朝華拿着這塊令牌,到了本王的封地,大小官員,都可任憑你調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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