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問得這麼直接，倒是讓燕明殊錯愕了一下：“爹爹怎麼知道的？”
“今日上朝的時候，皇上問高國公，若是有人謀害他的心頭好，該怎麼辦？”
燕承業想起今天早朝的事情，心裏就有些惶然：“你姨母尚且安然無恙，爹爹便猜測，這件事是不是跟你阿孃有關。”
說着，他便着急地抓住燕明殊的手臂，問：“丫頭，你快告訴爹爹，當年你阿孃的死，是不是跟皇后有關？”
“爹爹，既然你已經猜到了，那我便不瞞着你了。”
燕明殊微微嘆了一聲氣，將事情一五一十告訴了燕承業：“阿孃忌辰的那一日，我看到皇后身邊的宮女在放河燈，上面抄寫了懺悔的經文……”
她只說了皇后的事情，並沒有提到賢陽公主的事情，這個人對她來說，還有更重要的用處。
“竟然是她，竟然是她……”
燕承業的臉色變得蒼白無比，語氣顫抖地說：“你阿孃那麼善良的一個人，連只螞蟻都舍不掉踩死，她怎麼可能會害皇后的孩子呢？”
他是知道這件事的，當初皇后的第一個孩子，無意流產，都說是戚夢丹做的，目的是爲了替戚夢柔爭寵。
可是，戚夢丹是被戚夢柔呵護着長大的，她是隻連貓兒死了，都哭得眼睛發紅的人，怎麼會殺死皇后的孩子？
“爹爹，阿孃的死，皇后的確參與了，但是參與者，不止皇后一個人。”
燕明殊眼底閃過陰冷的寒光，忽然看向了燕承業，問道：“爹爹，女兒一直想問你一個問題，這些年，你有愛上賢陽公主嗎？”
不知道燕明殊爲什麼突然提起賢陽公主，燕承業愣了一下，悵然地開了口：“說實話，我的確不曾愛過她，當年你阿孃早逝，把你和小十一託付給她，我便對她更加看重了些。”
“我不知道她爲什麼選擇嫁給我，甚至甘願成爲妾室，或許就是這份憐憫，我盡心待她，但是沒想到……”
沒想到賢陽公主會這麼害燕明殊，他甚至認爲，當初戚夢丹的死和賢陽公主有關係，可是他卻不敢相信！
燕明殊諷刺地笑了：“爹爹，女人之間的鬥爭，是你永遠也想不到的殘酷。”
“丫頭，除了皇后之外，是不是她也……”
燕承業想要問燕明殊，賢陽公主是不是也參與了，但是，還沒等他把話問出來，就被燕明殊給打斷了。
燕明殊將茶杯推到燕承業面前，笑着說：“爹爹，很多事情您心知肚明，可是女兒現在，也有自己的謀算，您便當作什麼也不知道吧。”
一句話，把燕承業要說的話全都給噎了回去。
燕承業只能轉移話題：“等開過春，便是你六姐的及笄禮了，你已經有了可以託付的人了，倒是你六姐……嬌嬌可有合適的人選？”
“六姐她心高氣傲，自然是要自己挑選夫婿的。”
燕明殊慵懶地挑了挑眉梢，笑得溫柔良善，忽然問燕承業：“爹爹忽然提起這件事，可是有人選了？”
燕承業笑問：“裴家的大公子裴司，嬌嬌覺得如何？”
“裴司？”
燕明殊有些驚訝的看着他，這裴司是裴策和裴曦的兄長，在軍中擔任着要職，文韜武略，才德兼備。
再加上這是舞陽郡主和裴國公的嫡長子，身份尊貴，的確和燕明儀家世匹配，但是……
裴司的性格和燕明陌多有相似，他最不喜歡京城裏那些嬌柔扭捏的女子，當然，他也重視女子的名聲。
現在，燕明儀的名聲可不太好，裴司要是樂意，那就怪了！
“怎麼，難道我的女兒，還配不上他裴司嗎？”燕承業頓時就有些不樂意了，到底是自己的女兒，他還是要護犢子的。
燕明殊挑眉看了燕承業一眼，訕訕地笑了一下，點頭道：“既然爹爹覺得可行，那就去試一試吧。”
她知道自家這位爹爹，還是個心軟的角色，總覺得賢陽公主做的錯事，不該連累到子女，所以，他對燕明儀多有心軟。
想着，要給燕明儀找一戶好人家。
裴家也是四大公卿家族之一，裴司乃是家中嫡長子，是和謝君樓一般無二的名門貴胄，身份尊貴，若是以前的燕明儀，的確是能夠配得上他。
但是現在嗎……
既然爹爹覺得燕明儀配得上，那就讓他去試一試。
……
松林被送去斷流處審問，三日後便有了結果，在斷流處這種地方待了幾天，就算出來了，也是半死不活的。
不過，這個太監倒是條漢子，什麼都沒有說，最後，還是主審大人告訴他，他府中的那本書冊已經被找到了，皇后被打入冷宮，他絕望之下才鬆了口。
但是，松林在簽字畫押的時候，將所有的事情都攬到自己頭上，表示這些事情，跟皇后一點關係也沒有。
文和帝看着呈上來的那些口供，臉色越來越難看，猛地一拍桌子：“這種人竟然混進宮中，宮中上下一點防備都沒有，將此人碎屍萬段都不爲過。”
主審魏大人拱手道：“的確如此，只是不知道此人在宮裏，是否還有其他同黨，若是有，要一併揪出來纔行。”
文和帝臉色沉鬱的開口：“將皇后身邊所有伺候的宮女太監，統統逐出宮去，曾經和罪犯有過接觸的人，全都流放西北，松林擇日斬首示衆！”
這件事算是告一段落了，宮中風雲四起，風雪從未有過要停止的意思，朝臣們能做的，便是在這漫天風雪之中，夾縫求生。
魏大人走出御書房之後，快步走到長廊的拐角處，朝着那個人行禮道：“世子，事情已經辦妥了，陛下果然如您所料。”
專門在這裏等他的謝君樓，滿意地點了點頭：“本世子知道了，魏大人，這件事便幸苦你了。”
“世子這是說得哪裏話，能爲世子效勞，是微臣的福分，更何況，皇后娘娘害得靖國公夫人母女俱亡，這也是她該有的報應。”
魏大人有些心有餘悸，沒想到素來以賢德出名的皇后娘娘，當年竟然害過戚夢丹，甚至害得她們母女俱亡。
謝君樓脣邊掠過一絲笑意，彎了彎脣道：“魏大人入朝爲官這麼多年，不僅沒有涉及到朝堂黨派之爭，爲人更是清廉明潔，是非黑白分明，無懼權勢，怪不得父皇這麼信任你，讓你去主審此案。”
人都喜歡被拍馬屁，不管這話有幾分真假，魏大人也是被誇得有些飄飄然，但並沒有因此而昏了頭腦。
這件事，的確是文和帝對他的信賴，才能夠成爲此案的主審，但是能輕而易舉抓到松林的弱點，這是謝君樓的功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