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大人朝着謝君樓拱了拱手,也奉承道:“若非世子派人傳來消息,微臣又怎麼能讓松林簽字畫押呢,得到陛下的讚賞,這件事,還是世子的功勞最大。”

    這個人做事清白分明,而且爲人處世圓滑,是個極其精明的人,若是將此人收爲己用,對蕭景瑟來說,會是個得力助手。

    想到這裏,謝君樓勾脣邪氣的笑道:“世人心中都有一把善惡之劍,有些人心存邪念,有些人是爲了天下蒼生,正義凜然,本世子也不過是想護着懷中的心頭肉,能盼望天下太平,好和心愛之人歸隱山林,而對爲君者來說,百姓安居樂業,這纔是國之根本。”

    說着,男人挑了挑細長的眼角,幽幽地看向魏大人:“想必魏大人,心裏也是這樣想的吧。”

    魏大人愣了一下,雙手作輯:“都說世子身在朝堂,心卻不在朝廷,沒想到世子心中,如此牽掛蒼生,微臣心中實在有愧。”

    謝君樓雖然在朝上有個一官半職,但是他這個人,年少時肆意灑脫慣了,時常跟皇帝告假,不去上朝。

    沒想到,倒是有如此胸襟。

    謝君樓虛扶了魏大人一把,一本正經地說:“魏大人已經做得很好了,可稱之爲文官表率,他日能得陛下重用,想必是個爲國爲民的清官。”

    清官?

    魏大人已經不知道自己,有多少年沒有聽過這話了。

    他雖然是科舉三甲,也是從七品芝麻官做起的,從家鄉一路闖蕩到長安,體會民情,知道現在雖然是盛世天朝,可是有些地方,百姓依然處於水深火熱之中,所以,他發誓要成爲一個,爲天下蒼生的清官。

    但當他真正踏入了長安之後,才發現他的那些想法,實在是太可笑了!

    魏大人深吸了一口氣,朝着謝君樓鞠躬作輯:“世子爺,臣只是一個不起眼的臣子,如今能得世子如此賞識,是臣之幸事,他日世子若是有用得上臣的地方,儘管吩咐,微臣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如此,甚好。”

    謝君樓擡手將魏大人扶了起來,他入不入朝堂倒是無關緊要,但也得給蕭景瑟,多留下一些心腹纔行。

    可是這個時候的謝君樓,怎麼也沒有想到,他日成爲皇帝的,並非是蕭景瑟,但到了那個時候,一些前塵往事,也開始清算了。

    ……

    文和帝這道旨意下達後,宮中頓時哀聲載道,哭聲連連。

    每個宮女太監嘴裏都喊着冤枉,可是一道道,長鞭無情地從他們的背上落下,昭告着無可挽回的流放。

    嬤嬤揮舞着鞭子落下,怒聲道:“閉嘴,不可在宮中哭哭啼啼。”

    那些被鞭打過的宮女頓時就不敢哭了,只敢低低地哽咽着,拖着沉重的腳鐐,慢慢地從宮中偏門出宮。

    正在冷宮裏抄佛經的高皇后,隱隱約約聽到了這些哭聲,連忙放下了手裏的毛筆,跑到了院子裏,閉上眼睛傾聽着。

    “你聽,這是什麼聲音?”

    高皇后一身粗布麻衣,頭髮簡單的挽了起來,再也沒有了從前的雍容華貴,臉上未施粉黛,顯得有些憔悴蒼老。

    在皇后身邊伺候的宮女,認真地聽了一會後,才道:“回娘娘的話,這好像是宮女太監的哭聲。”

    “哭聲?”高皇后低聲呢喃着,雙手緊緊地攏在袖子裏,卻還是抵擋不了這數九寒天的冰冷:“發生什麼事了?爲什麼宮裏會有這麼多哭聲?你出去看看。”

    站在她身邊的宮女,卻是爲難地搖了搖頭:“娘娘,這裏是冷宮,沒有皇上的旨意,是不能隨意出去的。”

    高皇后經過這件事後,精神大受刺激,猛地罵道:“廢物!飯桶!本宮就算被打入冷宮,可還是皇后,連出去看一眼的權利都沒有了嗎?你不肯去?好,那本宮自己去!”

    宮女深知高皇后的脾氣,死死地擋住了大門,不肯讓她出去:“娘娘,爲了您的安危着想,您還是別出去了,若是傳到了陛下耳中,又該惹得陛下動怒了。”

    聽到這話,高皇后腳下踉蹌,往後倒退了兩步,臉色難看地看着這道宮門,臉上蔓延出了諷刺的笑容。

    如今,她連這道宮門都出不去了是嗎?

    “我受得懲罰還不夠多嗎?我堂堂一國之母,卻被關在冷宮裏抄寫佛經,連宮門都不能邁出去一步,與世隔絕,我還怕什麼?”

    高皇后的腳步不受控制地往後退去,臉上的笑容越發嘲諷。

    這宮女看到昔日風光無限的皇后,如此頹廢淒涼,難受地勸道:“娘娘別這麼說,皇上雖然把您打入冷宮,卻並沒有遷怒太子,早晚有一天,皇上會讓您出去,您還是六宮之主,一國之母。”

    高皇后聽到這些話,心頭的不愉快都消散了很多。

    沒錯,她是大昭的皇后,一國之母,誰還能奈她如何?

    “這話說錯了。”

    燕明殊那清冷的嗓音傳了過來,帶着她獨有的柔軟腔調,緩緩地傳入了冷宮裏來。

    門被人從外面推開來,燕明殊從雪地裏緩步走來,一張清麗雅緻的面容,帶着淺淡的笑意,清瘦的身影幾乎融化在空氣裏。

    看到燕明殊猶入無人之境一般來到這裏,高皇后就像是瘋了一般,情緒失控,指着燕明殊尖叫道:“你!燕明殊你怎麼來了?誰允許你進來的?快給本宮滾出去!”

    燕明殊抱着懷中的湯婆子,風輕雲淡地看着高皇后:“娘娘被打入冷宮,後宮衆人一應不允許探望,朝華想着娘娘風光許久,突然來到冷宮會不適應,便想着來陪陪皇后娘娘。”

    陪自己?

    高皇后擡頭冷笑了一聲,雪花落在她的睫毛上,冰冰涼涼的,讓她忍不住顫抖了一下。

    真是可笑啊,旁人或許不知道燕明殊來這裏的目的,但皇后心裏卻是一清二楚。

    這便是所謂的因果報應吧!

    “你是聰明人,有話就說吧,用不着明裏暗裏的嘲諷本宮,本宮被打入冷宮,心已經冷了,沒有什麼能刺激到本宮了。”

    高皇后努力讓自己的情緒平靜下來,她縱橫後宮這麼多年,燕明殊就算聰明絕頂,也只是個黃毛丫頭。

    燕明殊雙手交疊在身前,繞着高皇后走了一圈,輕聲笑道:“我倒是忘了,娘娘能夠穩坐皇后之位多年,有驚人強大的心理,怎麼會在乎寢宮和冷宮的區別呢!”

    停頓了一下,她又涼笑着補了一句:“只要人在,皇后娘娘總有一天,還會東山再起的,對吧?”

    被人點破了心思,高皇后也沒有感覺到窘迫,她的確是這麼想的。

    只要沒有廢黜太子,只要文和帝不敢將把她打入冷宮的事情,公之於衆,她早晚有一天,都能夠出冷宮的。

    “是又怎麼樣,只要本宮還活着,就能夠把你們這些人,統統踩在腳底下。”

    高皇后雙眼瞪大了來,咬牙切齒地瞪着燕明殊:“今日你們是怎麼害本宮的,明日,本宮一定雙倍奉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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