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容秋脣邊依舊帶着一抹笑容，絲毫沒有因爲謝瑤華這話生氣，但這話還沒說完，就聽到旁邊響起一道尖銳的聲音。
“我姐姐這般謙讓有禮，郡主你還這般跋扈，太不識好歹了！”
說話的，便是江容秋的雙生妹妹江容嫣，姑娘眉峯凌厲，生得一副驕縱跋扈的樣子，說話時神態咄咄逼人。
謝瑤華不悅地蹙起眉尖，語氣沉了下來：“你是什麼東西？”
“我不是東西，我是……”江容嫣驕傲地揚起下巴來，正準備炫耀自己的家世時，忽然聽到周遭響起一陣促狹的嘲笑聲。
她一下子就反應了過來，自己方纔順着謝瑤華的話，反倒是自己罵自己了。
“對，你不是東西。”
謝瑤華清冷地點頭笑了，話語更加犀利：“若是懂禮數的人，自然懂得如何跟本郡主說話，很顯然，你不是個東西。”
江容嫣氣得臉都要歪了，兀自尖酸地說：“郡主你自己都這般跋扈囂張，卻要要求別人對你恭恭敬敬，這又是什麼道理？”
“她安樂郡主說話，從來都不客氣的，江二小姐是第一天聽說嗎？”秦似錦清揚的嗓音傳了過來，刻意挑高了音調，語氣怎麼聽都充滿了不屑。
江容嫣已經板着一張臉了，重重地哼了一聲：“早就聽說了，卻是第一次見，本小姐真是長見識了！”
她是很少入宮的一個人，卻也聽說謝瑤華驕縱張揚，長安城的名媛對其，都是退避三舍的，儘量不要在謝瑤華面前瞎晃盪。
但江容嫣也是被家裏嬌寵大的，憑什麼到了謝瑤華面前，就要這麼低聲下氣呀？她這樣的脾氣，可做不到。
“她秦似錦說對了，本郡主說話可不客氣，那得看心情。”
謝瑤華根本就不屑江容嫣，語氣狂傲：“誰惹了本郡主不痛快，那不好意思，本郡主從不會給任何好臉色。”
她謝瑤華能這般囂張，自然是有資本的，她也不怕長安城的女子都不喜歡她，也不需要她們喜歡。
“那這般說，倒是臣女惹得郡主不高興了。”
江容秋給謝瑤華行了個禮，輕聲軟語地說：“不知道臣女是哪裏惹郡主不高興，還請郡主明示，臣女必定加以改正。”
謝瑤華看都懶得看江容秋，自顧自地把玩着指甲，語氣緩慢：“你做得很好，但是本郡主一看到你，心情就不痛快。”
“……”
江容秋和德妃臉上都是一陣尷尬。
這謝瑤華這般針對江容秋，就是在打德妃的臉啊，而且，這耳光還不是一般的輕，讓她當場就下不來臺。
德妃和江容秋尚且能忍得住，但在家跋扈慣了的江容嫣，卻是怎麼也憋不住了：“謝瑤華，你憑什麼這麼囂張呀？再怎麼樣，你也不過是臣女！”
江容嫣陰着臉色看謝瑤華，陰陽怪氣地說：“我姐姐好言好語，你非要尖酸刻薄，皇家郡主，也不過如此嘛，沒素質、沒教養！”
聽到後面這一句話，江德妃的臉色一下子就白了，拉着江容嫣訓斥：“嫣兒，不得胡說，快給郡主賠禮道歉！”
“姑姑！”
江容嫣受不了江德妃這麼低聲下氣，急聲道：“她好歹也是她的長輩，卻對你這麼不客氣，你又不是欠了她的，憑什麼要受這口氣呀？”
堂堂天子的妃妾，就算是皇后嫡出的公主見到德妃，也是要行禮請安的，而永嘉公主見到她，也不會這樣不客氣。
但謝瑤華只是一個郡主，還是晚輩，就這麼跟德妃說話，實在是太沒有教養了，真是罔顧了永嘉公主的教導！
謝瑤華的語氣始終風輕雲淡，臉上瞧着也沒什麼情緒：“倒是你，難道不知道，公堂之上，郡主位比列侯，本郡主要怎樣跟你說話，那是本郡主的自由，但是你這麼跟本郡主說話，是什麼樣的規矩禮數？”
說着，她便挑起眉梢，眼眸斜斜地掃向了江德妃，輕呵冷笑：“江尚書和德妃，就是這般教導你的？”
江德妃內心頓時忐忑不安，很是真誠的和謝瑤華說：“郡主還請息怒，嫣兒這孩子是被家裏寵壞了，沒大沒小，說話也沒個分寸，本宮這就讓她給郡主賠禮道歉，請郡主不要跟她計較。”
謝瑤華敷衍地擺了擺手：“免了，本郡主可不敢承江二小姐的道歉，可不想連累祖宗十八代呢。”
誰知道這江容嫣跟她道歉的時候，有沒有把她的祖宗十八代給問候進去呢，心口不一的人，可多了去。
“你……”
江容嫣氣得臉都綠了，還沒等她發飆，就被江德妃拉住了，看到江德妃那苦苦哀求的眼神，她這才憋下這口氣。
燕明殊溫淡地開了口：“二位姑娘莫要生氣了，阿瑤就是這樣的脾氣，今日她心情不好，脾氣格外大些，還請兩位多擔待。”
“她沒罵你，你當然能說得出這話！”江容嫣是咽不下這口氣的，自己長這麼大，在家就沒受過氣，好不容易入一次宮，還要受這等委屈！
她姑母還是當朝德妃，爺爺是堂堂尚書，怎麼也比謝瑤華這個黃毛丫頭大，她憑什麼要這樣羞辱自己和姐姐？
“二姑娘難道沒聽說過一句話？”
燕明殊笑着挑眉，話語幽幽地說：“喫得苦中苦，方爲人上人，到底是二姑娘不如大姑娘，修得一身淡然。”
江容嫣還想要說什麼，卻見蕭朔忽然開了口：“本王倒是覺得朝華說得很對，大妹妹在佛寺修行多年，心性沉穩，安樂郡主又是皇族郡主，訓斥爾等幾句，也是理所當然的，倒是二妹妹你，跟大妹妹是雙生姊妹，怎麼這般心浮氣躁？”
聽到蕭朔站出來替燕明殊說話，衆人神色各異，都各村心思。
江容秋眯着眼眸看向了蕭朔，一雙美眸閃了閃，眼底掠過一絲古怪的神色，臉上卻依然是風輕雲淡的。
而江德妃微不可見地蹙了蹙眉梢，眼底隱隱有不悅之色，但隱藏得太快了，讓人難以捕捉到這縷變化。
倒是站在蕭朔身後的瑞王妃，臉色莫名白了幾分，緊咬着下脣，對蕭朔替燕明殊說話這一舉動，感到不知所措。
“朔哥哥說的是。”
江容秋很快就反應過來，笑着附和蕭朔這話，語氣輕緩地訓斥江容嫣：“嫣兒，郡主教訓你幾句，你承下了便是，你是出身世家大族的女兒，不該這般沒分寸的。”
這話明着是說江容嫣沒分寸，其實暗地裏，是在罵謝瑤華身爲國朝郡主，這般咄咄逼人，那纔是真的沒分寸呢。
謝瑤華自然能聽得出這話的意味深長，她輕嗤了一聲，脣邊帶着一絲嘲諷，揚高了尾音：“朔哥哥？”
“瑞王已經成婚，同王妃琴瑟和鳴，夫妻恩愛，江大小姐一口一個朔哥哥，還真是不懂得避嫌啊！”
“這知道的，是曉得你們兄妹情深，不知道的……”
謝瑤華沒有繼續往下說了，垂眸把玩着手背，脣邊噙着一抹邪氣的笑容，笑得十分漫不經心，笑意嘲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