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在乎自己會不會看得餓肚子，只要自己不被一直餓着，他便沒那麼在意，似乎對蕭景瑟來說，詩書纔是最重要的。
蕭景瑟沒有蕭夜辰那樣的功利心，也不似蕭珩那樣隱忍，他有戚夢柔護着，在這陰謀算計的後宮裏，簡單純粹的成長着。
“生在蕭家的人，都該有這份責任，只是蕭夜辰他們幾個，被教養得心思不純。”
謝君樓越往下說下去，嘆息的意味便越重：“現如今除了阿瑟之外，就只剩下蕭珩和蕭朔兩位皇子，江德妃隱忍籌謀多年，她自然是不希望蕭朔跟皇位無緣，蕭珩自然也不能，難不成要把江山讓給定北王？”
“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謝瑤華立刻就接了話，這要是讓定北王當了皇帝，不要說他們沒有活路，就是其他家族，也未必能討得到幾分好。
定北王是曾經被先帝議過儲的人，他有野心是必然的，可他也是從戰場上出來的人，他若是當皇帝，必定想要將軍權統一。
可就算他們放棄了軍權，以謝家和戚家這樣的開國功臣，這樣的威望，定北王會輕易放過他們嗎？
到時候，他們能有什麼活路可言？
“是啊，不能讓定北王分一杯羹，那麼，還能有誰更合適呢？”
謝君樓輕輕地點頭，語氣緩慢地說：“就算皇上刻意冷落阿瑟，也沒辦法避免其他皇子對他的猜忌，阿瑟足夠聰明圓滑，所以這麼多年來，也能相安無事，打消其他皇子的猜測。”
“他有一定的治國才能，也有慈悲心。”
這江山若是落到定北王的手中，那纔是毀了，而現在看來，蕭朔這樣的人，跟蕭珩也沒什麼區別了。
燕明殊忍不住想起前世的時候，諸皇子奪嫡之戰中，蕭朔可並不是那麼平平無奇的，他真是隱藏得足夠深。
而蕭珩這個人，他也是真的狠毒，要是文和帝當年就不顧情份，只怕在那個時候，他就會把文和帝推入地獄，發動奪宮之變，將大昭攪個天翻地覆。
文和帝是真正苦過的人，就是爲了避免先帝時的局面，才只生了幾位皇子，卻不曾想，上天還是不肯厚待他。
他的幾個兒子裏，除了蕭景瑟，一個個都不是什麼省油的燈，爲了避免這樣的禍事發生，文和帝就告訴蕭珩，想要得到皇位，便靠自己的努力去爭。
蕭珩在冷宮隱忍這麼多年，那慫恿的確是對他有用，他想要證明給文和帝看，證明他曾經看不上的兒子，要比替他兒子，更有出息。
蕭珩在暗中已經積累了不少勢力，文和帝在蠱蟲的控制下，也已經是病入膏肓，朝中許多事情，他都是心有餘而力不足的。
爲了分散蕭珩的勢力，他也讓其他幾位皇子分權掌管着。
那個時候的大昭，已經處於一種微妙的氛圍裏，除了蕭景瑟之外，其他皇子都趁着文和帝生病時，籠絡朝臣權貴武將，把持朝堂。
文和帝心知肚明，但是，他以一己之力，也沒辦法動蕭珩。
畢竟當時，謝君樓遠在邊關，戚雲沉已經成了一捧白骨，謝家和戚家都被打壓，其他幾位皇子也分庭抗爭。
文和帝便慫恿蕭珩去爭權奪位，慫恿蕭珩將自己的野心，暴露在其他皇子和大臣眼中。
他以爲，當時最爲炙手可熱的蕭夜辰，有嫡出的身份和母族撐着，又有朝中重臣扶持着，面對蕭珩這個無人可仰仗的皇子，是一定不會輸掉的。
可棋差一錯，便是要滿盤皆輸啊。
文和帝是萬萬也沒有想到，蕭珩的破局之法，就在謝君樓身上。
就算當時，蕭珩和甘涼城的定北王有合作，可以定北王的甘涼城，又如何和謝君樓的三四十萬驚絕軍相抗？
而且，戚雲沉死後，他的部分神隱軍，也被謝君樓掌握在手中，那個時候，謝君樓手中豈止是隻有四十萬將士？
蕭珩瞧不上蕭夜辰那樣狂妄的人，認爲讓蕭夜辰當皇帝，那纔是皇朝最大的不幸。
爲了讓謝君樓遠離皇權之爭，蕭珩便從燕明殊身上入手，結果如他所願，他成功將謝君樓，驅逐出這場權力爭鬥。
燕明殊和謝君樓重生而來，又怎麼會允許這樣的結果再度發生？所以，將蕭景瑟推上皇位，是勢在必得的事情。
可是他們也怎麼都沒有想到，未來那場皇權之爭中，最後登上皇位的，是他們永遠也意想不到的人。
謝瑤華挑眉看向謝君樓，輕笑道：“阿哥，我記得你曾經和我說過，慈不掌權。”
“可是你們認爲，阿瑟是那種濫用慈悲心的人嗎？”
謝君樓幽幽地輕笑道：“阿瑟有很清晰的是非善惡之觀，良知和底線都有，他不會縱容惡人爲非作歹，也不會濫殺無辜，在諸位皇子的明爭暗鬥下，他能孑然一身，深諳權謀縱橫之術，所以，皇上認爲，阿瑟若爲君王，必定是天下明君。”
想要完全掌控江山，並不僅僅只靠狠厲和殺伐，文和帝雖然是仁君，但是他也足夠狠，只是他深藏不露，足夠隱忍。
先帝的皇位是歷經廝殺搶來的，他要比文和帝更加狠，文和帝經歷過那場廝殺，所以，他要比先帝更有仁心。
再說說前世的蕭珩，用妻兒換來自己的江山，他的所作所爲，其實是泯滅人性的。
而一個帝皇，需要狠辣和慈悲兼備，纔算是完美。
聽到謝君樓這番話，幾個人都是無比贊同的。
謝瑤華微微嘆了一聲：“只是五哥哥那樣的人，從一開始便無心權勢，非要被推上去，只怕心裏也會悲苦。”
身爲萬人之上的帝皇，高處不勝寒，他想要的從來都不是皇位，他是有純心的人，權勢地位對他來說，不過是錦上添花。
“你們啊，還是不太懂。”
謝君樓用指腹摸索着椅背，語氣寡淡地和他們說：“古人常說，有得必有失，得失從來都是身不由己的。”
當初，也是兩個選擇，擺在他謝君樓面前。?
第一個選擇，便是扶持蕭夜辰登基，不讓天下落入蕭珩的手中，那樣，他便要失去燕明殊。
第二個選擇，保住燕明殊，便要背信棄義，辜負天下人和文和帝，放棄謝家滿門，成爲世人唾棄之輩。
不管謝君樓當日選擇那一條路，都要失去一樣，只是後來，他選擇了保住燕明殊，自己心甘情願，誰也不能說什麼。
可後來，蕭珩背信棄義，用燕明殊和那個孩子，再度讓他進行選擇，那個時候，他無論選什麼，都是不歸路。
謝君樓的眸光深邃了許多，自信地說：“他要選擇這條路，便能保住自己想保住的東西，也會成爲天下最賢德的君王。”
站在這衆生之顛，許多事情身不由己，謝君樓當年何嘗不是手握重兵，最後，不也是失去了所有嗎！
但蕭景瑟要比他幸運很多，有文和帝替他鋪好一切的路。
燕明殊嘆了一聲道：“罷了，那都是五哥哥他自己的人生，未來怎麼走，都要看他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