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明陌等人在青城逗留了三天,便返回長安了,燕明殊在城樓下車隊離開,轉身時,便看到謝君樓站在城樓上。

    男人一身月白色的常服,身上披着一件同色披風,他站在城樓上,幽幽地看向了樓下,將燕明殊的影子,鎖在瀲灩鳳眸裏。

    眉目精緻,顏色傾城的男人,矜貴得讓人不敢直視。

    怪不得天下人都說,謝小世子有兩種面貌,動時可意氣飛揚,張揚肆意,靜時便是矜貴優雅,高雅出塵。

    燕明殊仰頭看向謝君樓,風從四周掠了過來,髮絲盪漾在臉頰上,惹得她有些發癢,卻依舊執着的看着謝君樓,抿脣淺笑。

    是了,這纔是他該有的模樣。

    是了,這纔是他該有的風華。

    燕明殊提着裙襬上了城樓,站在城樓入口那裏看着他。

    見她站在那裏不動了,謝君樓便朝着她伸出手來,眸光溫軟,淡薄脣線微微牽動,言語淺淡地說:“七七,過來。”

    燕明殊快步走了過去,將手放在他手心裏,感受到那樣的溫暖,讓她的心暖了些許,卻很是煞風景地來了句:“手這麼暖和?”

    “爲夫還有更暖和的地方,七七要不要試一下?”謝君樓低頭曖昧的看着她,脣線微揚,牽出了一抹邪魅的笑容。

    燕明殊被他瞧得都忍不住臉紅了,怎麼他時時刻刻,都能跟她說起葷段子呢?

    還好小遂願不在身邊,不然……

    這麼想着,燕明殊便朝着城樓下看了過去,便見謝瑤華正抱着小遂願,從城樓的另一頭上來了。

    “你現在怎麼三句話說不到,就耍流氓?”

    燕明殊是見不得謝君樓這般得瑟的,將手從他手中抽了出來,往他懷裏捂去,挑了挑眉梢道:“我方纔在下面吹了夠久的風,信不信我凍死你?”

    謝君樓直接用披風把她裹在懷裏,被她這個樣子逗得哈哈大笑:“你最是瞭解我的,知道我皮厚。”

    “以前是沒怎麼注意,現在見識到了。”

    燕明殊伸手在他腰間擰了一把,自知這樣的力道,對他是起不了什麼作用的,但至少心裏解氣了不是?

    她從他懷裏仰起頭來,笑眯眯地跟他說:“你時常穿豔色的衣衫,瞧着便如同一團永不熄滅的烈火,偶爾換上月白色長衫,倒也顯得高雅,我倒是沒見過你穿戎裝的樣子呢。”

    謝君樓的五官本就筆挺硬朗,再加上他出身將門,有將者風骨,若是穿上銀白色的鎧甲戎裝,想來,必定是風姿肅穆筆挺莊嚴。

    他穿華服縱然是豔驚天下,但出身將門的男子,還是最適合戎裝的,只不過,是有兩種截然不同的氣質罷了。

    燕明殊恍惚想起,謝君樓曾經端坐在高頭大馬上的樣子,似乎是僅僅坐在上面,便能夠所向披靡,這衆生,都要匍匐在他腳下。

    哪怕是清雋儒雅、風骨傲然的戚雲沉,都不能夠和他相提並論,謝君樓有他獨一無二的好。

    “是嗎?”

    謝君樓微微挑高了音調,笑得十分漫不經心,但那話語怎麼聽,都是意味深長的:“你該不會是覺得你沉哥哥,穿月色長衫更好看吧?”

    “呃。”

    燕明殊被謝君樓這話給噎住了,失笑不已地問他:“你爲什麼這樣認爲?我可是沒有提到過沉哥哥。”

    謝君樓溫柔地撫摸着她那瑩潤的下巴,眸色繾綣柔軟,似乎很執着這個問題:“你只需要回答,你是不是這樣想的。”

    “這要我怎麼說呢?”

    燕明殊被這個問題難倒了,偏着頭想了半晌,又看了謝君樓半晌,自己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了。

    她便只能笑眯眯地說:“沉哥哥有他自己的風華,你也有你獨一無二的氣質,在我心中,你是最獨一無二的,是我的心頭好。”

    若是戚雲沉和謝君樓擺在她面前,她應當是選謝君樓的,他那樣飛揚熱烈的性子,是她所喜歡的,能夠治得住她。

    戚雲沉出身將門,鐵骨錚錚自然不用說,只是脫下戰甲時的他,氣質溫潤,沉默寡言,她這般飛揚的性子,自然是更偏愛謝君樓那樣的人。

    只是……要是真這麼跟謝君樓說了,他還不知道有多麼得瑟呢!

    “你這答案,也着實太敷衍了吧?”

    謝君樓看起來很不滿意這個答案,但不滿意歸不滿意,他還是緊緊地摟着她的腰,把她往懷裏帶了帶。

    “怎麼會敷衍呢?這可都是真心實意的話!”

    燕明殊佯裝生氣的推了他一把,嘟着嘴不滿地看着他:“難不成,我要誇你帥得慘絕人寰,天上地下獨一無二,最爲舉世無雙嗎?這也太膚淺了吧!”

    “那又怎麼樣,我就喜歡聽這些膚淺的話。”謝君樓在她那不屑的眼神裏,傲嬌的點了點頭,微微挑眉。

    那眼神可不就是在說:快來誇我吧,我都準備好了,快來快來!

    燕明殊氣得額角青筋突突跳:“你給我滾!”

    “你啊……”

    謝君樓輕輕地點了點她的額心,又憐愛地撫摸着她額心的硃砂痣,擡眸看了眼高高的城樓,語氣威脅地說:“這幸好不是在大明宮的角樓上,若是在角樓上,我稍有不慎將你鬆開,那你可就得摔得粉身碎骨了。”

    這話聽起來雖然是威脅,但他卻是把燕明殊抱得很緊,一點也捨不得鬆開,更不用說什麼把她摔下去了。

    男人十分感慨這樣的相處模式,就像是,回到了曾經什麼也沒發生的時候,不知來路有多麼艱辛,活好當下便可。

    燕明殊不雅的翻了個大白眼,挑着細長的眉梢,言語十分囂張:“那我就得提醒你一句,這可是謀害國朝公主的死罪,王孫貴族犯法與庶民同罪,你可是要被送去斷流處的!”

    “七七捨得讓我入斷流處嗎?”

    謝君樓低頭邪魅地看着她,這般垂眸看她的時候,眉梢不由得上揚,牽出了邪肆風流的弧度來,眼角如同開了萬千多桃花一般。

    “你這話真是搞笑!”

    燕明殊覺得他這話真有意思,嬌嗔了一聲,不滿地說:“我都要被你摔得粉身碎骨,還有什麼捨不得的?怎麼着,我粉身碎骨,你還要逍遙法外不成?”

    “……”

    謝君樓被她噎得說不出話來。

    是啊,都要把她給摔死了,她把他送去斷流處,這也不過分的。

    可他怎麼捨得被她給摔着呢?

    見他說不出話來,燕明殊這才得意地笑意,語氣溫軟了下來:“你今日怎麼有這樣的閒情逸致,站在城樓上吹風,哦不,是賞風?”

    “跟你在一起的每一刻,都是良辰好景,談什麼閒情不閒情的。”謝君樓用手背摩挲她的臉頰,姑娘臉頰細膩柔軟,整張臉都被他裹在披風裏。

    笑起來的時候,容顏明媚,神采飛揚動人,和少女時期的拂靈,一模一樣,她還是曾經的她。

    他們中原女子素來都是溫柔內斂的,端莊含蓄,即便是受了些委屈,都是要默默忍受着的。

    可被父母嬌寵大的孩子,一向都是驕縱明媚的,就像是那塞外瘋狂生長的野草,猶如同烈火,生生不息。

    燕明殊便是糅合了這兩種性格,可以溫柔如水,也可以意氣飛揚,這樣的人,才能入得了謝君樓的心。

    成了他心尖上的硃砂。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