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的意思是,紅羅宗不是蕭清瑤?那真正的紅羅宗又是誰?”

    燕明殊微微蹙起了眉頭,十一是和蕭清瑤交過手的,他說蕭清瑤是紅羅宗,以他那樣謹慎的性格,應當是不會弄錯的呀。

    “你先聽我慢慢說。”

    謝君樓的神色十分漫不經心,但語氣卻是冷沉的:“我覺得事情不對勁,便繼續追查下去,發現蕭清瑤在甘涼城之外行走,用的便是紅羅宗這個名頭。”

    燕明殊若有所思地說:“這麼說來,地下密室的背後操縱者,不是蕭清瑤,但也和蕭清瑤有一定的關係。”

    “那紅羅門,到底是誰建立的?”她仰頭看向謝君樓,總覺得事情變得越發撲朔迷離了。

    謝君樓含笑着看向燕明殊:“自然是蕭清瑤,只不過,紅羅宗這個名頭,她可以用,其他人同樣可以。”

    否則,以蕭清瑤那樣眼裏揉不得沙子的人,怎麼會允許有人藉着她的名頭,去收斂錢財呢?

    燕明殊不由得好奇的問:“那另一個紅羅宗是誰?”

    “那我就不知道了,只知道蕭清瑤對那個人,格外寬容。”謝君樓對另一個紅羅宗的身份,是沒這麼在意的。

    還有一種可能,背後之人隱藏得太深,謝君樓一時半會也查不出來。

    燕明殊脣邊一絲狡黠一閃而過,打趣着說:“蕭清瑤不是對你情有獨鍾嗎,怎麼,她現在這又是鬧得哪一齣?”

    “她要是真揪着我不放,那你豈不是要難辦了,她不搶,你才能輕鬆一點呀。”謝君樓輕輕地笑了出來。

    “那我可不怕她。”

    燕明殊不在意的揚了揚眉梢,想起紅羅門來,心裏便隱隱有些不安:“總歸紅羅宗做出來的事情,都是爲禍百姓的,可得想辦法連根拔除纔是。”

    謝君樓一下一下的撫摸着她的頭髮,緩慢地跟她解釋:“紅羅門內部是分爲兩個宗派的。一部分是女子,則是以蕭清瑤爲主,另一部分,隱藏得很深,我還沒有查出來,但是我想,應該是以這樣的地下組織來收斂錢財。”

    “那事情就變得好玩許多了,這背後到底還有什麼人,能弄得出這樣大的風波呢?”燕明殊微眯着眼眸,眼底掠過幾抹危險的笑意,饒有興趣的挑了挑眉梢。

    謝君樓淡淡地說:“先靜觀其變吧。”

    事情已經進入了另一個謎團,暫時應當不會掀起太大的風浪,當務之急,還是要先穩定長安城的局勢。

    ……

    謝君樓幾人在青城待了幾日後,便啓程去幽州,參加燕明霜長女的滿月宴。

    他們離開青城的這一日,天上飄起了薄雨,偏遠的長街上已經沒有多少行人,蕭清瑤一身黑色長衫,出現在長街上。

    女子撐着一把薄薄的油紙傘,常年待在冰冷的甘涼城,讓她的臉色看起來比正常人,要白上三四分。

    她一直留在青城,確定謝君樓安然無恙後,才離開。

    但是蕭清瑤本該是可以直接離開的,卻偏生繞到了最偏遠的一條長街,走過東郊巷口,從這裏瞧過去,便能看到有一座廢棄的宅院藏在巷子裏面。

    蕭清瑤緩緩地走了過去,站在宅院面前。

    這座宅院已經荒廢許多年了,昔日恢弘的硃紅色大門,已經佈滿了斑駁,屋頂早已經結滿了蜘蛛絲。

    院子外面爬滿了青藤,整座宅子看起來,十分破敗,至少荒廢在這裏,也沒有人來打理,但官府也沒有拆掉這裏。

    蕭清瑤眯了眯清冷的鳳眸,從風雨中看了過去,似乎都能瞧到宅子門前的石獅子上,殘留的斑駁血跡。

    而地上的青磚,隱約都帶着一些血色痕跡,那是當年這裏被滅門的時候,府裏的下人拖着鮮血淋漓的身體,從院子裏爬到了外面,所留下來的痕跡。

    若是這座宅院的主人還在時,想必這裏,應當是青城最爲繁華的地方,可如今,卻落魄成這個樣子。

    當真是時過境遷,物是人非。

    站在風雨之中的蕭清瑤,忽然感到心裏有股愴然,再度回來這裏,她已經不知該用何顏面,去面對這裏的亡魂。

    冷風撕扯來去之間,那一抹虛無縹緲的笛聲悠揚而起,絲絲霧霧在身邊迂迴纏繞,婉婉轉轉,在耳邊微微盪漾開來。

    笛聲劃破了偏遠長街上的寧靜,從巷子深處飄了出來,又似乎是近在耳邊,如同有人在暗夜哭泣一般。

    蕭清瑤的背後,倏然升起一股涼氣,她只覺得脊背發寒,明明想要離開這裏,可腳下如同被釘子釘住一般,走不了。

    她便只能站在這裏,聽完了整首曲子。

    如絲如霧的笛聲到了最後,便漸漸地湮滅在風聲裏,似乎從未響起來過一般。

    蕭清瑤斜着眼眸,往緊閉的宅院裏看了一眼,轉身便要離開這裏。

    “怎麼,幾年不見,如今來了青城,也不願意見到我嗎?”身後忽然響起一道溫潤好聽的嗓音,是出自那長衫溫潤的男子脣中。

    身穿月白色長袍的男子,容顏素白好看,美得如同冠玉一般,風骨優雅,自有一種翩翩公子少年郎的風骨,讓人難以移得開目光。

    聽到這道涼淡的嗓音,蕭清瑤腦海中忽然浮現出那人的面容來,腳步微微頓住了,卻側着身站在那裏,沒有回頭。

    風雨蕭然之中,蕭清瑤的臉色蒼白得莫名詭異,嗓音飄渺決然:“你也說了,多年不見,如今間或不見,又有什麼特殊意義嗎?”

    對她蕭清瑤來說,身後這個人,早該隨着當年那場血案,煙消雲散的,用世人的話來說,便是死人。

    死人,是不能出現在這裏的。

    容軻看着身後破敗的宅院,原本好聽溫潤的聲音,突然就變得十分嘶啞:“這建安長街東郊的容府舊宅,已經破敗了快十年,你年年清明都會來青城,卻爲何,不入這裏祭拜?”

    他是多麼想來這裏看一看,卻因他這些年,出逃在外,根本就沒有時間來這裏,也不敢來,生怕觸景傷情。

    心裏唸的,都是該如何去復仇。

    “年年清明,在他鄉點香祭拜,也並非不可。”

    蕭清瑤這樣冷豔清冷的女子臉上,也露出了一絲苦笑,笑着笑着,笑容便沉了下去:“來這裏,也不過是觸景傷情罷了。”

    容家舊宅一直留在這裏,是官府受了命令,不敢去拆除,是爲了給這未亡人,留下一點點惦念之心罷了。

    可盛世長安裏的容家舊宅,早就已經成了斷垣殘壁,如今,也不知道住着哪家高門顯貴。

    蕭清瑤每年清明的時候,都會喬裝離開甘涼城,來到這樣邊遠的青城,不敢踏入這裏看一眼,不是忘恩負義,而是不敢。

    怕來了,心裏便更加愧疚師傅師母,怕會對謝君樓滋生仇恨。

    “阿瑤,我怎麼覺得,你是在逃避這血海深仇呢?”

    容軻忍不住冷嗤了一聲,看着斑駁破敗的容家舊宅,心下萬般愴然,怨恨地說:“當年容家被誅滅九族,唯獨我活了下來,世人也都不曾知道,你還是容慧大師的徒弟,我無時無刻都在想着要如何報仇,可是你,卻愛上了仇人!”

    “你對得起我爹孃的在天之靈嗎?”容軻臉色發白的捂着胸口,嗓音沙啞哽咽,不知道含了多少冷嘲熱諷。

    卻又捨不得斥責蕭清瑤。

    畢竟這個女孩,曾經和他一起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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