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夫人求助的可憐眼神,蕭寒用眼神安撫了一下,轉過頭去厲聲呵斥蕭清瑤:“蕭清瑤,你真是夠了,她再怎麼不好,那也是你大嫂,你從小讀的書,學的道理都到哪裏去了?眼中可有長幼尊卑了?”

    “簡直鬼迷心竅!”

    蕭清瑤脣邊掠過淡然的諷刺,冷冷地丟下一句話,便踏風而去。

    出了定北王府後,蕭清瑤就想要去找容軻,卻看到謝君樓和燕明殊立在昏暗的長街處,兩個人的身影被風吹得搖擺。

    謝君樓遙遙地看了過去,眉目上如同帶了一把刀,十分鋒利陰暗。

    男人大半張臉都沉在陰影中,就算是他們隔了這麼遠的距離,蕭清瑤都能感覺得到,他身上散發出來的黑暗氣息。

    蕭清瑤朝着他們,慢慢地走了過去。

    她剛在他們跟前站定,就聽到謝君樓那薄冷入骨的嗓音,幽幽傳來:“蕭清瑤,原以爲你驕縱張揚,就算你百般緊逼,念在這場救命之恩上,我都可以無視,卻不曾想,你連一絲良知都不剩!”

    謝君樓實在是恨鐵不成鋼,在他眼中的蕭清瑤,縱然肆意張揚,卻也是風骨無雙,是從戰場上走出來的美人將軍。

    就算冷酷殺伐,也懂得善惡之分。

    可是……

    謝君樓是第一次跟蕭清瑤說這麼多話,也是第一次這般惱火蕭清瑤,男人眼底都是憤怒和怨恨,話語都氣憤到了極點:“此次長安城幾乎淪爲死城,禁軍和百姓都無一倖免,阿沉原本是要出征漠西,卻因爲五石散……如今,你滿意了?”

    聽到這些話,蕭清瑤的臉色在幽光下,一寸寸發白,近乎透明,她動了動發白的嘴脣,剛想要解釋,卻被謝君樓給打斷了。

    “蕭清瑤,若不是你對我有救命之恩,我曾經答應過你一件事,現在,我必定要把你千刀萬剮!”

    謝君樓真是對蕭清瑤太失望了,她身爲將軍,卻罔顧了將者的風骨,一念之差,害得長安這麼多人遭難。

    他幾乎是聲嘶力竭地罵道:“就算七七是在你紅羅門的密室裏被找到,我當日也不曾責問過你。你定北王府也曾經爲國朝拋頭顱灑熱血,你也沙場征戰過,功勳卓著,以血肉鑄就邊關安穩,牢固長城守衛,可是,你卻丟掉了將者的風骨,丟掉了孝悌忠信,如此踐踏無辜之人的性命,蕭清瑤,你真是枉爲蕭氏皇族,枉爲一代美人將軍!”

    謝君樓着實是憤怒到了極致,他是顯少有這般喜怒形於色的時候,更不要說這般潑辣的罵人。

    可就算他把蕭清瑤罵了一遍,心裏的怒火還是未曾消退半分,怒氣和殺意,被他死死地剋制住了,他簡直要爆炸。

    蕭清瑤受了這頓劈頭蓋臉的怒罵,整個人都被謝君樓給罵懵了,她看着眼睛發紅的謝君樓,一陣心疼,更是有氣無力地解釋:“事情不是你想的這樣,我聽說長安出事後,便快馬加鞭趕回長安,我……”

    她知道,以謝君樓現在的憤怒情況,不管她說什麼,他估計都是聽不進去,也未必會相信的,但她不想自己在他眼中的存在,會變得這樣糟糕。

    “閉嘴!”

    謝君樓厲聲打斷了蕭清瑤的話語,一想起自己的兄弟變成那個樣子,他胸口都氣得生疼生疼的,嗓音無比陰冷嗜血:“蕭清瑤,若不是多年來縱容容家餘孽,會有今日的事端?無辜二字,你說得出口嗎?”

    蕭清瑤怔怔地看着謝君樓,說不出一個字來。

    他說得一點也沒錯,若不是她愧疚師傅全家,恨自己沒能救得了容家,所以處處縱容容軻,便也不會有今日的事端。

    縱然她剛拜入容慧大師門下的時候,師傅在她體內種入了某些東西,也改變不了師傅對她的恩重如山。

    容軻是師傅留在世上唯一的血脈了,他好不容易活了下來,就算他苦心籌謀報仇,她也還是將紅羅門交給他。

    是因爲她認爲,不管容軻怎麼去謀算,都謀算不到謝君樓的命,她謀算謝君樓的心,謀算了這麼多年,不也是一無所獲嗎!

    北胡一戰,成就了戚雲沉的赫赫威名,也奠定了謝君樓在軍中的地位,可惜他沒有繼續掌權,沒有繼續打下去。

    否則今時今日的謝君樓,是能夠和神隱大將軍戚雲沉齊名的將帥,這樣的人,風華絕代,豈是容軻能夠算計得到的?

    蕭清瑤無力地開口:“你知道的,師傅待我恩重如山,視若親女,那是我師門唯一的血脈,我不能不護。”

    “蕭清瑤,你要對師門盡忠,可曾忘記自己的身份,忘記自己的職責?”

    謝君樓居高臨下地看着蕭清瑤,聲音冷硬:“難道你的職責教給你的,是讓你學會縱容惡人爲非作歹嗎?”

    蕭清瑤身爲容慧大師最小的弟子,維護師門血脈自然是不假,可容家當年做錯了。

    她身爲國朝郡主,又是甘涼城守將,忠於皇上,忠於朝廷,最應該做的,便是撥亂反正,而不是助紂爲虐。

    頓了一下後,謝君樓又森森低語:“我問你,容家餘孽在哪裏?”

    他也總算是明白,爲什麼自己查了這麼久,都沒有查到容家餘孽叫什麼,行蹤在何處,原來,都是蕭清瑤暗中護着那個人。

    “我若是不告訴你呢?”蕭清瑤微微垂下頭來,出神的看着長長的裙襬,嗓音沙啞晦澀,難以聽出她現在是什麼樣的情緒。

    燕明殊輕輕地嘆了一聲,語氣涼薄幽幽地問蕭清瑤:“郡主讀聖賢書,執君子行,當真要助紂爲虐?”

    要說蕭清瑤這個人,可恨的時候,也當真是可恨,可憐的時候,也真是可憐啊。

    蕭清瑤沉了沉眼眸,語氣篤定地說:“你們不用再問我了,無可奉告,若是你們要去皇上面前告發我,只管去,蕭清瑤無怨無悔。”

    謝君樓深深地看了蕭清瑤一眼,深知她的脾性,也沒有繼續逼問下去了。

    臨走時,男人語氣陰曆的丟下一句話:“那你便給他帶一句話,無論國仇私恨,終有一天,我必定會將他剝骨抽筋,告慰天下。”

    直到兩個人已經離開很久了,蕭清瑤還是渾身發涼的站在那裏,瞳孔失去了焦距,已經失了神。

    耳邊傳來了容軻的輕幽笑語:“看吧,我早就告訴過你,從你包庇我的那一刻起,你們兩個,便只能是敵人了!”

    聽到這個人的聲音,蕭清瑤的思緒被拉了回來,轉身冷冷地看向男人,語氣十分不客氣:“謝君樓還沒走多遠,你就敢出現在這裏,真想死了?”

    “我知道,你不會讓我有事的。”容軻邪氣的挑了挑眉梢,似乎是捏準了蕭清瑤的選擇一般,若是她想告訴謝君樓的話,早就告訴謝君樓了。

    方纔她既然選擇維護他,那說明現在,就算謝君樓突然折返回來,她也還是會選擇保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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