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真是玲瓏心。”
無影算是默認燕明殊的話了，德妃當初也算是害過戚夢丹的，燕明殊對付她，是天經地義，但她似乎並不打算對德妃怎麼樣。
燕明殊擡頭望着深沉的夜色，緩聲道：“你也知道，高氏的小皇子此刻在什麼地方，若我繼續跟德妃鬥下去，這祕密必定會被公之於衆。”
“蕭夜辰被廢，若是再出現個嫡出皇子，會意味着什麼？”
會意味着奪嫡之事變得更加殘酷，這並不是燕明殊想要看到的局面，而且，這位小皇子跟他們燕家，也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
她也不想拿家族冒險。
無影又問：“可若是德妃不肯罷休呢？”
“她不肯罷手，就別怪我心狠了。”燕明殊在無影面前也算是言無不盡，若德妃步步緊逼，那便只剩下魚死網破這條路可以走了。
……
江德妃臉色發白的躺在美人榻上，腦袋到現在都還是嗡嗡作響的，嘴脣發抖。
她埋藏在心底的這個祕密，竟然被燕明殊給知道了，現在，燕明殊竟然還敢用這兩個祕密，來威脅她！
“母妃。”
蕭朔來到了江德妃面前。
江德妃擡頭看着蕭朔，人慢慢地冷靜了下來，苦口婆心地說：“朔兒，你何須要執着於燕明殊呢？她即將嫁給謝君樓，你跟她是不可能的！”
“等你日後登基了，這天下女子都可以納入後宮，你把她給忘了吧，不然，只會害了你！”
燕明殊這麼狡猾的一個女人，若是留在蕭朔眼前，只會對蕭朔的未來不利，更何況，她現在已經知道了當年的事情！
若是這件事被牽扯出來，未來，燕明殊會不會扶持那個孩子登基呢？
“母妃，偷龍轉鳳的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
蕭朔沒有將德妃的話聽進去，男人目光定定地盯着江德妃，一字一句地說：“後宮就只有這幾個皇子公主，你到底將哪位娘娘的小皇子換走了？那個小皇子，現在是不是就在燕家？是不是燕明淵？”
方纔燕明殊提到她燕家的人，所以，蕭朔便猜測那位皇子現在就在燕家，會不會是燕明淵？
江德妃心頭猛然顫抖了一下，連忙擺手否任：“不，不是燕明淵，不是他！”
“那到底是誰？”蕭朔緊緊逼問。
江德妃渾身都剋制不住的發冷，事到如今，再怎麼否任都無濟於事了，只能如實開口：“你可還記得，燕家老祖宗養在膝下的一位庶子？”
“忠武將軍燕承鶴？”
“對，就是忠武將軍燕承鶴，此人雖然是燕家庶子，在生下來的時候，母親血崩而死，便被老祖宗養在膝下，他有個兒子叫做燕衍之，你可有印象？”
燕衍之？
蕭朔對這個人有些許印象，燕衍之是忠武將軍唯一的兒子，其在戚雲沉麾下效力，後來被調去了戚將軍麾下。
今年除夕夜的時候，忠武將軍一家便出現在宮宴上。
蕭朔便在那個時候見過少年燕衍之，那是個沉默寡淡的少年，膚色是健康的小麥色，是常年在軍營裏養出來的。
少年行爲低調，並不惹人注目，蕭朔還曾經跟他比試過打靶，燕衍之百發百中，臂力驚人，一箭射穿了一道宮牆。
所以，蕭朔對燕衍之也算是記憶深刻。
“高氏，他是高氏的兒子！”江德妃狠狠地嚥了口口水，雙手緊緊地攥住狐狸毛毯，眼底流露出一絲怨恨來。
“他是高皇后的兒子？那小十是……”
蕭朔不可置信地看着江德妃，若燕衍之是皇后的兒子，那蕭悅溪是燕家的女兒？還是，她是隨便抱入宮來的？
“此事，說來話長。”
江德妃沉沉地接了話茬，語氣有些許無奈：“還在潛邸的時候，高氏便有了身孕，我和我的母親密謀，一定不能讓高氏生下這個孩子，但我不能動手，所以，我就利用當時依附高氏、卻心有不甘的阮氏，她果然上了當，利用戚夢丹滑掉了高氏的孩子，一箭三雕！可我，也算是害死戚夢丹的兇手。”
如果沒有利用戚夢丹的話，高氏就不會記恨戚夢丹，更不會害得戚夢丹一屍兩命，這件事，江德妃也有不可推脫的責任。
“後來，高氏懷上蕭夜辰的時候，入宮休養，我便沒有下手的機會，讓她生下了蕭夜辰，幸好蕭夜辰不是當皇帝的料，很快，皇后又懷上了一個孩子，我便坐不住了。”
“你自打啓蒙起，母妃對你便悉心教導，你外祖父更是如此，你少年勤奮好學，早也用功，晚也用功，天熱長痱子，天寒長凍瘡，都不曾荒廢過一日，沒有辜負母妃和你外祖父的期望，文韜武略、才德兼備，遠勝於蕭夜辰和其他幾位皇子，皇上對你卻始終是淡淡然的態度，當然，他對每一個皇子都是如此，是怕重現前朝諸王奪嫡的慘狀。”
可蕭夜辰到底是嫡子，雖然才能並不出色，但也沒有什麼過錯，有文武百官輔佐，他日也能算是個明君，若沒有意外的話，他日繼位必定是蕭夜辰。
高氏又懷孕後，那懷相分明是個皇子，而江德妃也悄悄找宮中大師算過了，皇后那一胎，極大可能是位皇子！
她是先帝欽點的皇后，若無錯，是不可能被廢后的，若再生下一位皇子的話，就算蕭夜辰不得志，也輪不到蕭朔來當太子！
若是高氏生下的是個公主還好，可若又是個男兒的話……所以，江德妃就想再賭一把！
江德妃陷入了當年之事的回憶裏，目光放空，已然回到了當年：“我決定鋌而走險，就賭一把，買通了替高皇后接生的穩婆和身邊伺候的嬤嬤，將所生皇子掉了包，那女嬰也不知道是誰家孩子，但只要能將皇子換出宮，這個女嬰就算來路不明，他日也能夠安享榮華富貴！”
“我讓嬤嬤將孩子抱到寺廟裏去，讓他從小就削髮爲僧，也算是留得了一條性命，替你積了點陰德。”
故事說到這裏的時候，本應該結束的，可卻因爲戚夢丹之死，而讓燕明殊一路追查下去，順藤摸瓜，查到了她的這個祕密。
江德妃說到此處時，眼眸倏然瞪大，像是遇到了極爲恐懼的事情：“在燕明殊要解決高氏和阮氏的時候，我便終日惶惶不安，生怕有朝一日，她會發現我也害過她阿孃，不管她有沒有發現我偷換皇子的祕密，就憑着這點殺母之仇，她就不可能會放過我的！”
燕明殊的心狠手辣衆人皆知，江德妃知道自己害戚夢丹的事情，一旦被燕明殊知曉，只怕是滅頂之災。
可江德妃千算萬算都沒有算到，燕明殊竟然能查到她偷龍轉鳳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