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忱舟眸光寡淡地看向了燕明殊,眼底並沒有多少情緒起伏,只是淡淡點頭:“嗯,有五六年未曾見過了。”

    在他的記憶裏,上一次見燕明殊,還是在三年前回洛陽祭祖的時候,那是他第一次見到少女燕明殊。

    那個時候的燕明殊啊,臉上的嬰兒肥還未曾褪去,梳着兩條長長的麻花辮,以紅繩繫着,模樣十分嬌俏可愛。

    這麼多年未曾相見,如今的燕明殊已經出落得這般風華絕代,只是人要比當年瘦削了許多,讓人瞧着,格外心疼。

    燕忱舟這句話,讓衆人頓時如遭雷劈,一個個全都愣住了,瞪大眼睛,極度震驚地看着燕明殊。

    方纔都督大人說什麼?

    五六年未見?

    這是……他承認了燕明殊的身份!

    她當真是從長安來的公主?!

    “方纔你們不是說她是騙子嗎?”

    燕忱舟眼眸冷漠的掃向了衆人,聲音始終平緩,一點點起伏都不曾有的,卻依然掩蓋不住那語氣裏的陰冷:“讓我瞧瞧,都有哪些人啊!”

    “……”

    衆人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涼氣,六姨娘和七姨娘的身軀,猛然顫抖了一下,身體僵直的站在那裏,扶着桌子邊緣,一點也不敢亂動。

    方纔這兩個人,是罵得最厲害的,但他們怎麼也沒有想到,燕忱舟竟然來得這麼早,把他們的話都聽了進去。

    見沒有人說話,燕忱舟眯起眼眸,危險的冷哼了一聲:“嗯?”

    所有人都不約而同的看向了兩位姨娘,只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兩位姨娘,那張臉啊,頓時就白得沒有顏色了,如同兩朵枯萎的牡丹花一般。

    兩人僵硬的擡起頭來,落入了燕忱舟那雙深邃如海的眼眸裏,眸底是終年不變的寒涼、陰鷙、冷酷。

    還有……殺、殺氣!

    燕忱舟幽幽地看了那兩個姨娘一眼,陰鷙地開了口:“眼睛這般不中用,便不用繼續留下了,挖掉吧。”

    什、什麼?

    兩個人嚇得雙腿發軟,直接軟癱在地面上,嚇得身體都在瑟瑟發抖了,連跟燕忱舟求饒的勇氣都沒了。

    誰不知道這都督府,是燕忱舟一個人說話了算呢,這個人素來心狠手辣,便是對他的父親,都能夠這般無情。

    她們怎麼敢去求情?

    六姨娘連滾帶爬的朝着燕忠齊爬去,哭得一張臉都變成了小丑,無不恐懼地求饒:“老爺,老爺,賤妾是無心的,您去求求都督,饒了賤妾這一命吧,賤妾再也不敢了……”

    而七姨娘便爬到了燕明殊跟前,想要去抓燕明殊的衣襬,但手剛伸出去,又訕訕地停了下來,哭訴道:“公主殿下,是賤妾有眼無珠,沒能認出殿下來,請殿下大人不記小人過,饒了賤妾這一次吧,賤妾必定感恩戴德……”

    求燕忠齊有什麼用啊,這個家都是燕忱舟做主的,求他還不如去求燕明殊呢!

    “燕氏族規,不敬嫡女,恣意挑釁者,以家法論處。”

    燕明殊眸光涼淡的看了眼前人一眼,漫不經心的開了口,才緩緩看向了燕忱舟:“大哥,你怎麼看?”

    “嗯。”燕忱舟點了點頭,語氣十分輕描淡寫,擺了擺手道:“既然如此,那就拖出去處置了吧!”

    話音剛落,他身邊的屬下就猛然抽出長劍來,衆人只看到眼前閃過一道寒光,那兩個姨娘的脖子上,就被劃出了一道長長的血痕。

    兩個人還未曾說完的求饒話語,戛然而止,砰地一聲就倒在了地上,鮮血不斷地從她們的脖頸處噴射出來。

    所有人都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睛,眼珠子幾乎要從眼眶裏跳出來,一個個都死死地捂住了嘴巴,驚得眼底都充滿了紅血絲。

    鮮血流出來,在地面上蜿蜒着,流到了衆人的腳邊,衆人恨不得立刻逃離這裏,但燕忱舟還在這裏,他們怎麼敢動?

    就算是燕忠齊都一句話也不敢說,方纔死去的兩個姨娘,是他最爲寵愛的姨娘,他的兒子當着他的面,就這麼將這兩個人殺死了。

    還是爲了一個外人?!

    這樣赤果果的打他臉面,讓燕忠齊生生地憋了一口氣,可又感到十分無力。

    因爲他對燕忱舟和他的母親不好,寵妾滅妻,甚至是害得他母親病死榻前,燕忱舟便十分憎恨這個父親。

    若不是因爲他是他的父親,只怕燕忱舟早就把他給弄死了,怎麼會讓他繼續在這都督府裏,錦衣玉食呢?

    所以,就算燕忠齊有千萬個不甘心,也得打破牙齒和血吞,憋着。

    “阿忱,這個女人……”

    燕忠齊瞥了燕明殊一眼,小心翼翼地問燕忱舟,就是跟他說上一句話,這心裏都緊張得七上八下,生怕這個兒子會怪罪於他。

    “她是什麼身份,你又是什麼身份?”

    燕忱舟眼眸冷洌的睨了燕忠齊一眼,眉梢微微挑動,嗓音淺淡,卻是以命令的口吻說:“叫七姑娘!”

    “是。”

    燕忠齊當着一個外人的面,對自家兒子這般低聲下氣,羞得一張老臉都紅成了猴子屁股,但是沒辦法!

    這是他欠這個兒子的!

    燕忠齊轉頭看向了燕明殊,脊背微微彎下,極度恭敬的喚了一聲:“七姑娘。”

    “嗯。”

    燕明殊略微點頭,心裏微微發寒。

    這燕忠齊到底是燕忱舟的父親,縱然他對妻兒不仁不義,作爲人子,燕忱舟這般對待這個父親,也的確是恨到了骨子裏。

    燕忱舟的母親白氏,是老夫人和老太爺親自挑選的兒媳,端莊賢惠自然是不用說的,本想着靠這個兒媳婦,能將兒子拉入正軌來。

    可不曾想,沒過幾年,老太爺就病逝了,老夫人也是纏綿病榻多年。

    老太爺在世的時候,燕忠齊還算收斂,可老太爺去世,老夫人常年病着,自然是管不到這個兒子了。

    燕忠齊就變得肆無忌憚了起來,再也沒管過這個嫡子,將他扔給了白氏養着,白氏就侍奉在老夫人膝下,日子也不算是難過。

    後來,在燕忱舟不到五歲的時候,白氏便得病去世了,老夫人又病着,燕忠齊就讓兒子自生自滅。

    那時燕家是被妾室把持着,燕忱舟纔不過五歲,幾度被幾個妾室折磨得險些死去,被老夫人護着,才能平安長大。

    少年長成了風度翩翩的少年郎,老夫人欣慰之下,又深感自己沒有多少時日了,她死了,誰還能繼續護着他?

    所以,老夫人便修書一封給國公府,讓他們看在同出一脈的份上,給燕忱舟一個活路。

    燕承業便主張讓燕忱舟,去戚雲沉麾下建功立業。

    少年是個肯喫苦的人,到了戚雲沉麾下不到三年,便建立了功勳,被調去了楚州,後來又升任楚、惠二州的都督。

    後來每年年關的時候,燕忱舟都會去國公府拜謝當日之恩,只不過,燕明殊先前卻未曾見過他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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