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那些女孩的母親在這個時候,都追着喊着把女兒的腳弄殘廢,便可以將姑娘的終身大事定下來。

    這一生也不過剛剛開始,就要付出這麼慘痛的代價。

    給了女孩一個血肉模糊的下馬威,心裏已經存在了陰影,她們除了屈服,還有什麼路可以走?

    “住手,都住手!”

    蕭悅溪再也耐不住脾氣了,朝着那婦人吼了出來,開口的時候,她才發現自己早已經破了音,情緒怎麼也沒辦法剋制住。

    女童的父母親都愣住了,轉頭看向了蕭悅溪和燕明殊,也就是這個檔口,女童才能掙脫出束縛,不管兩個人是不是壞人了,噔噔的跑到了燕明殊身後,哭得胸口一陣抽搐,臉上都是淚痕,讓那張小臉看起來髒兮兮的。

    “不哭不哭。”

    蕭悅溪生怕女童被她的父母搶走了,連忙將她抱在了懷中。

    “你們是什麼人,竟然敢擅闖民宅?”

    老婆子瞪着一雙三角眼,瞪着燕明殊和蕭悅溪,惡狠狠地威脅道:“老身定要去狀告府尹大人,讓你們兩個人吃不了兜着走!”

    這個所謂的府尹大人,也不過是管轄此處區域的老百姓罷了,在這些人口中,倒成了什麼所謂的府尹。

    簡直是可笑啊!

    “小小府尹,可管轄這一方天地,有何資格管我?”

    燕明殊的語氣已然冷得如墜冰窟,低頭看了那女童一眼,又看向了女童的父母:“十指連心,疼如刀割,你們爲人父母,難道就沒有一點點心疼?”

    怎麼會不心疼呢?

    女童父母淚眼模糊的看着女童,並沒有說話,當然,也沒有多少話語權,否則也不會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那老婆子瞪着燕明殊道:“心疼又怎麼樣,長着一雙大腳,就是老乞丐也不要!”

    “她要是個男孩子,自然不用受這痛苦,誰讓她是個女娃娃,女娃就得裹腳,這是老祖宗的規矩!”

    老婆子理直氣壯地說着,眼神看向了被蕭悅溪抱在懷中的女童,怎麼看,眼神裏都帶着十足的嫌棄。

    可她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也是個女人,憑什麼要嫌棄女人?

    燕明殊被老婆子這話氣得心絞痛,在嫌棄女人的同時,她是不是忘了,自己也是個女人了?她生了個兒子就得到了富貴?

    自古女子在政壇上,也能夠讓山河變色,昔日莊憲皇后不也是以女身臨朝攝政,在歷史上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這九州歷史的舞臺上,什麼時候少過女子的蹤影?

    “你懂什麼,不管是窮人還是富人家,女兒都是要裹腳的,不裹腳就嫁不出去了。”

    老太婆輕視的打量着燕明殊上下,喋喋不休:“我看你也是個富人家的千金吧,你老爹老孃沒給你裹腳?沒告訴你大腳沒人要嗎?”

    這裏裹腳的都算是富貴人家,因爲窮苦人家的女兒要下地幹活,便很少有裹腳的,但裹腳在這裏十分盛行。

    窮苦人家的孩子裹腳,就沒力氣下地幹活了,沒錢人家纔去說親,就是要看能不能下地幹活,要是顛簸着一雙小腳,都不能下地,那是要被罵充大小姐的。

    “胡說八道!”

    蕭悅溪都被氣得臉色鐵青,拔高了音調:“莊憲皇后早就下過旨意,禁止民間纏足,你們都當耳旁風了嗎?”

    莊憲皇后自己就是女子,當初也險些遭到纏足的迫害,所以,這道旨意頒下來之後,引起全國官吏紛紛響應,自然也取得了明顯成效。

    可這纏足也算是延續幾百年的風俗,那些十分偏僻的地方,根本就不管這些,該纏足還是要纏足的。

    天高皇帝遠,這話不是沒道理的。

    “老婆子我沒讀過什麼書,不知道什麼莊憲皇后。”

    那老婆子忽然咧脣陰森森的笑了,她笑起來的時候,臉上皺紋都擠在一起,怎麼看怎麼恐怖:“再說了,皇后貴爲一國之母,她就該裹腳纔對,沒裹腳的皇后,那是大腳皇后,是要被民間嘲笑的!”

    “你……你放肆!”

    蕭悅溪差點被這個老婆子氣昏倒,臉色都白了好幾分,美人皮緊繃着,情緒十分不穩定,隨時都有昏倒的可能。

    她深吸了一口氣,一字一句地開口:“當日莊憲皇后曾下令:各省一體勸禁,若有違令者,其家屬以相當之罰。”

    莊憲皇后臨朝攝政的時候,是正統元年,當時便下了禁止纏足的文告,在正統元年之後出生的女孩,一律不準纏足。

    而已經纏足的,也要放開纏足,更不允許到了年紀的姑娘纏足。

    “你們者是公然違背禁令,這是死罪,死罪!”這後半句話,蕭悅溪幾乎是吼出來的。

    老婆子根本就不畏懼這些禁令,冷笑着說:“這都多少年了,現在又不是莊憲皇后攝政,你管我纏不纏足,天高皇帝遠,你管得着嗎!”

    “在我們這個地方,女孩子就得纏足,皇帝老子來都沒用!”她瞪着蕭悅溪和燕明殊,氣焰是越發囂張了。

    當時莊憲皇后下達的禁令,最先是在與長安毗鄰的地區起到有效作用,要傳達到三百多個疆域,還需要一段時間。

    天高皇帝遠,那些小地方到底有沒有禁止纏足,天朝是不知道的,只要銀子使到了,就沒有任何人發現。

    饒是燕明殊,都被這老太婆的無恥氣到了。

    老太婆不管三七二十一了,態度兇惡的威脅道:“再不把二妞交出來的話,我就要你們兩個好看!”

    燕明殊被氣笑了:“好,我倒要瞧瞧,你怎麼讓我們好看。”

    “敬酒不喫喫罰酒,你等着!”

    老婆子拄着柺杖敲了好幾下,大聲喊道:“快來人,把這兩個人瘋子趕出去,送到府尹大人那裏去,讓她們牢底坐穿。”

    這戶人家從外面看來,倒也算是一般人家,不曾想府裏還請了幾個家丁,而這老太婆把握着家裏的話權,這夫妻倆到現在一句話都不敢說。

    後院當即就衝出來三四個壯漢,手裏握着女童手臂粗的棍子,可看到蕭悅溪她們的時候,幾個人都猶豫了起來。

    還以爲是什麼凶神惡煞之輩,就兩個小姑娘,他們這要怎麼下手啊?

    老婆子見幾個人無動於衷,氣得不輕啊,差點沒跳起來:“我讓你們來是喫乾飯的啊?還不快把她們趕走!”

    “唰!”

    腰間軟劍倏然被拔了出來,在空氣中舞動着,發出了唰唰的聲音。

    燕明殊靈巧的舞動着軟劍,身體急速旋轉,便見那幾個家丁的身上,以及那個老婆子的身上,都被軟劍劃出了無數個窟窿。

    只要再深一點,就能夠劃破他們的皮肉。

    “這……女俠饒命,女俠饒命啊,我們都是被逼的,不管我們的事是……”幾個壯漢嚇得連連求饒,差點就尿褲子了。

    那老婆子更是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感覺腦袋瓜子都是嗡嗡嗡的,恐懼地問燕明殊:“你,你到底是什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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