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影掀開馬車簾子,燕明殊彎腰從馬車上下來,看都沒看鐘不平,擺手:“起。”

    鐘不平從地上站了起來,笑容得體:“殿下來中州,怎麼不派隨從事先通知微臣一聲,好讓微臣前去迎接殿下?”

    “本殿剛到中州,都督大人不是已經曉得了嗎?”

    燕明殊牽脣淡淡地笑了一下,一番話說出來,倒是讓鐘不平頗爲尷尬了。

    她前腳剛到中州,都還沒來得及歇一下,鐘不平就已經知道他這小小的中州來了貴客,沒有迎接,不過是假裝不知情罷了。

    燕明殊卻也不打算這麼放過鐘不平,風輕雲淡地笑道:“這中州都是你鍾大人的地盤,昨晚本殿所在的客棧,可還有你鍾都督的人呢。”

    “公主殿下千金貴體,微臣這是怕殿下出事,纔派了人去保護。”鐘不平呵呵地笑着,倒也不怕燕明殊知道那客棧裏,都是他的人了。

    看來,這個人是真想開門見山的,和燕明殊談一些條件了。

    “很好。”

    燕明殊臉上帶着淡淡的笑容,但這話怎麼聽,都是沒有一點兒笑意的,甚至是無端嘲諷了起來。

    鐘不平側開身來,讓出一條道,將燕明殊請進了茶樓裏,直接將她迎入了二樓的包間裏。

    在燕明殊剛坐下後,鐘不平竟然也毫不客氣的,坐在了燕明殊的對面。

    燕明殊雖然不是皇家親生的公主,但也是誥命之身,名字在皇家宗祠裏是有一筆的,也算是半個君了。

    可君臣之別,在鐘不平這裏,燕明殊是一點也沒看到的。

    這個人,還真是將中州當成了自己的地盤,絲毫沒有意識到,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一寸一吐姐是帝皇的。

    中州什麼時候成了他鐘不平的地盤了?

    燕明殊不動聲色的冷笑一聲,這樣不知進退的男人,始終是難成大事的,就算這一次,她沒能把他解決了,以後,皇帝也是絕對容不下他的。

    鐘不平命下人上了茶,就將包間內的所有人都遣散出去,見無影不肯出去,他也沒生氣,倒是笑着看向燕明殊,十分客氣地問:“殿下可想喫一些什麼,微臣吩咐下人去準備?”

    “不必。”

    燕明殊言辭寡淡地拒絕了,鐘不平這裏的東西,她可不敢亂喫,萬一不小心吃出什麼來,那就不太好了。

    她垂眸淡然的抿了一口茶,這茶入口甘甜,澀味幾乎是很淡的,比燕明殊平日裏喝的茶,要順口很多。

    但燕明殊就是喜歡苦澀一點的。

    鐘不平惋惜地笑了笑:“那真是可惜了,這中州有不少好喫的,是長安城沒有的,微臣還想讓殿下好好嚐嚐呢。”

    燕明殊輕笑了一聲,終於開口問道:“都督大人找本殿,可是有什麼要緊事?”

    這下子,鐘不平那雙小眼睛,便賊溜溜地在燕明殊身上,轉溜了好幾圈:“按理說,殿下來中州,微臣接待殿下本該是分內之事,只是殿下並沒有拿到皇上的旨意,所以,微臣此次接待殿下,便屬於私底下的事情了。”

    “……”

    這是在拐彎抹角的告訴她燕明殊,她繞道來中州,是不合規矩的?

    燕明殊笑盈盈地說:“所以,本殿到了中州,也沒有來勞煩都督大人呀,要是有皇上的旨意,本殿早就去麻煩你了。”

    “殿下可是要微臣幫忙?”鐘不平順着燕明殊的話問了一句,問題也算是這樣拉開了。

    燕明殊填挑了挑細長的眉眼,略微打量了一下鐘不平。

    這個人的皮囊雖然不差,但是舉手投足之間,有很多細節,讓燕明殊十分討厭。

    比如他在看她的時候,眼神又猥瑣又顯得精明,怎麼看,都讓人覺得心裏不痛快。

    燕明殊彎脣笑道:“都督大人不是早就知道,本殿來中州的目的是什麼嗎?只怕,你比本殿都要清楚呢!”

    被燕明殊這麼說一說,鐘不平也的確是有幾分尷尬。

    他躊躇了一下才說:“既然殿下都這般說了,那微臣也明人不說暗話了,微臣的確知道殿下來中州做什麼。”

    “殿下派人跟蹤微臣這麼久,若是微臣再不知道的話,那這個中州刺史也算是白做了。”

    這話也說得更明白了些。

    鐘不平將身體往前傾了一下,眼底精裝灼灼地看着燕明殊,眼神是絲毫避諱都不存在的,儼然是將自己當成了掌控一切的神靈。

    而燕明殊,就像是匍匐在他腳下,被他所控制的一個信徒。

    這個眼神讓無影十分不舒服,險些就要開口了,被燕明殊一個眼神制止了。

    燕明殊的神色沒什麼起伏,安靜地笑了笑:“都督大人會錯了意,本殿手下的人,跟蹤的可不是都督大人你。”

    她申請淡漠地看着鐘不平,語調已經沒了婉轉客氣:“本殿要跟蹤的人,是當朝楚王的王妃宗如!”

    聽到宗如這個名字,鐘不平連眉目都不曾動一下,他坦坦蕩蕩地笑:“微臣確實認識宗如,但微臣不知道殿下要找她,是爲了何事。”

    “鍾大人跟楚王妃看來很熟啊,竟然可以直呼其閨名,一點避諱都沒有。”燕明殊的話已經變得十分不客氣了,甚至帶了些小小的諷刺。

    惹得鐘不平的臉色有了微微變化,冷靜地說:“不瞞殿下,微臣和楚王妃是多年好友,所以,微臣私底下對她,是不需要有什麼尊稱的。”

    說着,他便慢慢坐直了身體,笑道:“更何況,如今的宗如,已經不再是楚王妃了,她現在,只是宗如。”

    是啊,楚王休棄了宗如,現在的宗如,可不是什麼楚王妃了。

    燕明殊更是不動聲色地說:“楚王是休棄了楚王妃,可皇上並沒有將楚王妃從皇室裏出除名,所以,楚王妃還是楚王妃,如今楚王病逝,楚王妃是不是要回去看看呢?”

    “非也!”

    鐘不平也直截了當的擺了擺手:“世上已經沒有楚王妃了,只有宗如,若殿下是來找楚王妃的,殿下怕是來錯了地方。”

    他的態度也很堅決,一點商量的意思也沒有。

    燕明殊也是很冷斷地說:“既然鍾大人非要這麼說,那本殿也無話可說,既然宗如在你這裏,還請鍾大人將宗如交出來,本殿有些重要之事,要同宗如討教。”

    她來中州就是爲了找宗如,要是找不到宗如,她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殿下要知道宗如做什麼?”鐘不平看向燕明殊的眼神,變得十分犀利,像是已經預料到燕明殊所爲何事。

    對燕明殊,已經明顯戒備了起來。

    燕明殊端着茶杯斜睨了鐘不平一眼,心裏不斷冷笑,這個人還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在她面前,一點臣子的意思都沒有。

    甚至將自己當成了主人,想說什麼便說什麼,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任何人都不能違揹他的意思,她燕明殊,都要受制於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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