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雲沉這幾日也在忙燕明殊交代的事情，好些日子纔回來一趟，這會兒，他剛睡下不久，就被唐蘊之給推醒了。
“阿蘊，怎麼了？”
戚雲沉醒來便看到唐蘊之咬緊了牙關，額頭上都滲出了冷汗，他伸手往被窩裏探去，就摸到了一股溼漉漉。
他頓時就慌了：“你別慌，我現在就去叫人。”
戚雲沉立刻翻身下去叫人，唐蘊之卻艱難的開口：“去叫產婆，我要生了……”
“對對對，是叫產婆。”
戚雲沉急得不知所措了，腦子裏一片混亂，卻很快就鎮定了下來，緊握住唐蘊之的手：“你先忍一下，我這就去叫產婆。”
很快，將軍府上下都被驚醒了，哪怕是隔了一些距離的靖國公府，都知道了這消息，燕明殊直接穿上衣服就趕了過來。
“夫人發動了，咱們快把準備好的東西拿上來。”
三名穩婆看了下唐蘊之的情況，立刻吩咐丫鬟將早就準備的白布、草木灰之類的東西拿了出來。
燕明殊很快就趕了過來，連忙問唐蘊之的情況。
產婆卻道：“七姑娘這也太着急了，夫人這是第一胎，最早也得天亮才生得下來。”
“要這麼久？”戚雲沉直接發出了一聲驚呼。
燕明殊生怕戚雲沉會瞎想，急忙拉着他安慰道：“沒事沒事，我祖母說頭胎都是這樣，不能着急，現在距離天亮還有兩個多時辰，咱們不能着急。”
哪怕戚夫人和燕明殊都這麼說，戚雲沉還是沒辦法安靜下來，不停地在產房門口走動，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
隨着時間流逝，唐蘊之覺得腹部疼痛的時間，便持續得越來越長了，可疼痛間隔是越來越短，這種痛苦似乎都能將她撕成兩半。
產婆輪番上前查看情況，然後說了句差不多，就伸手去輕按唐蘊之的肚子。
唐蘊之都已經疼得沒有任何知覺了，整個人都被痛苦淹沒了，產婆一直說：“夫人用力啊，孩子很快就出來了……”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就聽到其中一名產婆驚呼了一聲：“糟了，這……這怎麼是腳先出來啊？”
“咱們再試試，可不能讓夫人母子有危險。”
其中一名年長的穩婆開了口，將已經看得到的小腳往裏頭推了一下，唐蘊之便疼得發出一道淒厲的聲音來。
穩婆的手停了一下，然後又試圖將胎兒的位置旋轉一下，可折騰了一會也沒有成功。
唐蘊之的神智已經迷迷糊糊的，渾身都被冷汗浸溼了，也提起力氣，虛弱地問了一聲：“情況怎麼樣了？”
“少夫人，胎位不正，不太好生啊！”
幾名產婆的臉色都十分難看：“我們只能試着轉一下胎位，看能不能跳轉過來，這個過程很疼，少夫人您得忍着了。”
唐蘊之便想要試一下，產婆就將老參片拿來讓她含着，隨後，穩婆就在她肚子上摸了一下，確定孩子位置。
“夫人，您忍着點。”
說着，幾名產婆便對視了一眼，雙手用力在唐蘊之的肚子上推了起來，唐蘊之發出了一道撕心裂肺的聲音。
唐蘊之緊緊地抓住了牀單，疼痛不斷地覆蓋而來，她現在沒有多少力氣，根本就撐不過去，喊了幾聲就昏過去了。
屋子裏的丫鬟和穩婆，一下子就慌亂了起來。
“快拿蔘湯來！”
好在產婆還算是鎮定的，掐了掐唐蘊之的人中，纔將讓給掐得幽幽轉醒，丫鬟連忙將老蔘湯爲了進去。
幾個人的神色都十分凝重，其中一人開了口：“夫人這情況很不好，羊水已經破了，可孩子胎位不正，若是再繼續折騰下去，兩個人都有危險，我先出去請示將軍。”
戚雲沉聽到唐蘊之的那幾聲慘叫，心都快跟着碎裂，渾身上下的氣息都變得狂躁起來，要不是燕明殊和戚夫人攔着，他早就衝進去了。
產婆出來飛快的和戚雲沉稟告：“將軍，少夫人胎位不正，我們試了好幾次也不行，若是繼續耽擱，只怕大人和孩子都會有意外……”
“哐當——”
戚雲沉都沒聽產婆將話說完，什麼也不管不顧了，直接衝了進去，半跪在榻前，握住了唐蘊之的手：“阿蘊，阿蘊……”
唐蘊之迷迷糊糊之間，便看到了戚雲沉那張焦急不已的臉，她扯出一抹笑容問：“你……你怎麼進來了啊……”
“我這裏守着你，別怕，別怕……”戚雲沉見唐蘊之的臉色那麼蒼白，已經開始後悔要這個孩子了。
“將軍，還請您儘快做個……”
產婆壯着膽子開了口，羊水已經破了，要是戚雲沉不做決定，後果是任何人也沒有辦法保證的。
戚雲沉毫不猶豫的說：“保大人，無論如何，保大人！”
“不行！”
唐蘊之忽然拔高了音調，她都不知道自己哪裏來的力氣吼出來，聽到戚雲沉說不要孩子，她頓時就慌了。
“阿蘊，孩子沒有，我們還能再生，可我不能沒有你，你聽話！”
戚雲沉嗓音都開始顫抖了，想要說服唐蘊之，這個孩子也是他的心肝寶貝，要他捨棄孩子，他也心如刀割。
可在孩子和唐蘊之之間，他必須要選擇唐蘊之。
“不，不行……”
唐蘊之急得眼淚奪眶而出：“我們再試一下，這是我們的孩子，我相信他可以的，就試一下好不好……”
“可我……不能失去你！”戚雲沉知道唐蘊之有多麼盼望這個孩子的到來，可是，他如何能用唐蘊之的性命去冒險啊？
孩子以後還能再生，可唐蘊之獨一無二！
他做不到！
唐蘊之險些哭得肝腸寸斷，握着戚雲沉的手不斷哭求：“不，我一定要再試一下，這是我們的孩子，我不許你就這麼不要他了……”
“阿蘊，你就聽我這一次，孩子可以再有，若失去你，我一個人怎麼辦？”戚雲沉頓時心如刀割，這個在戰場上經歷多少風雨的男人，如今卻在妻子面前紅了眼睛，這一輩子，他都沒有遇到這麼難以抉擇的事情。
“保大人，不惜一切代價，保大人！”
天曉得戚雲沉是如何說出這句話的，短短一句話，幾乎用盡了他全部的力氣，心碎淋漓。
“……”
唐蘊之泣不成聲，說不出一句話來，只能絕望的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