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替高氏娘娘接生的穩婆，以及身邊伺候的宮女和嬤嬤，早在高氏產後不久，就已經不在人世了，是被人殺人滅口了。”
“可皇天不負苦心人，當初楚州地震時，兒臣擔心十二妹妹的安危，便暗中尋訪十二妹妹，無意中在地震波及的烏鎮中，救過一家三口。”
“兒臣發現那家的儲物櫃中，放有宮中之物，乃是一隻金碗，兒臣看過那金碗，是文和元年所造的。”
“文和元年，父皇剛剛登基，便命內府局督造了一批金銀器飾，賞賜給宮中的幾位娘娘，上面刻有獨特的標記，藉以區分，兒臣便斷定，這家有宮中之人。”
蕭景瑟語速緩慢地說着這些話，根本沒給江德妃開口的機會：“但兒臣覺得事情有蹊蹺，便命暗衛調查，便確定這位大娘和長春宮有多淵源。那大娘姓蘇，見兒臣查到了她的事情，便無法繼續隱瞞下去，將一切告知了兒臣。”
“原來，她是當初伺候高氏的泰嬤嬤，在高氏生產之後，就告老出宮，隱姓埋名多年，才躲過了這場追殺。”
泰嬤嬤……
江德妃猛然看向了蕭景瑟，心驚膽戰地倒吸了一口涼氣。
就在這個時候，屋外忽然傳來一道匆忙的腳步聲，江德妃心中一顫，下意識地轉過身去。
這一眼看過去，江德妃倏然瞪大了眼眸，眼底充滿了不可思議。
只見一位衣着樸素的大娘，從屋外走了進來，縱然已經年邁，可步伐間透露着從容沉穩，並非是一般的鄉野村婦。
江德妃盯着大娘看了幾秒鐘，終於從大娘的眉目裏看出什麼，原本還有些淡定的臉色，一下子就不平靜了。
“你……”
她驚得往後倒退了幾步，雙手顫抖。
真的是泰嬤嬤……可是當初，她不是已經死在她的追殺之下了嗎，怎麼會……
泰嬤嬤畢恭畢敬地跪在皇帝跟前，給皇帝行禮之後，又轉頭看向了江德妃，微笑道：“老奴拜見貴妃娘娘，多年不見，娘娘一切可好？”
“啊……”
江德妃被她忽然湊近的臉嚇了一跳，驚得臉色煞白，她攥着手心才讓自己冷靜下來：“你是什麼人，本宮從未見過你，你嚇唬本宮作甚？”
泰嬤嬤訕笑了一聲：“驚嚇到貴妃娘娘，是老奴的罪過。”
“……”
江德妃延伸不善地看着蘇嬤嬤，渾身都開始冒冷汗了，腦中急速旋轉，開始思考着如何應對這一切。
文和帝一直盯着泰嬤嬤：“朕記得你，你是相王的乳母蘇氏。”
泰嬤嬤悔恨得幾乎捶胸頓足：“皇上日理萬機，竟還能記得老奴，可老奴卻對不起皇上和娘娘，更對不起流落在外多年的小皇子！”
“蘇嬤嬤，既然你已經來到了父皇面前，此刻，你便該要將當年真相說出來。”蕭景瑟幽幽地開了口。
要不是江德妃苦苦相逼，妄圖奪取蕭衍之的性命，他也不會和燕明殊揭發這一切。
文和帝眼眸森嚴地看着泰嬤嬤，冷聲道：“蘇嬤嬤，這件事到底是怎麼回事？”
“老奴當初助紂爲虐，又苟且偷生了這麼多年，自知無顏面見皇上，可老奴若不來此，又有誰能還小皇子一個公道呢？”
說着，她就斜眼看了江德妃一眼。
“小皇子濃眉大眼，生得極爲好看，皇子的拇指指腹和耳後，都有一顆小紅痣。當時娘娘被髮狂的貓兒衝撞，導致娘娘早產，也難產了，好不容易纔將小皇子生下來，還沒來得及看一眼皇子，就昏迷過去了。”
“而娘娘之所以會昏迷，是因爲生產時的那一碗蔘湯裏，放了迷藥，娘娘產後昏睡過去，老奴就和穩婆將小皇子裝入簍子裏，又將外面抱來的女娃放在娘娘身邊，而小皇子，則被老奴和穩婆抱去了江貴妃那裏。”
江德妃聽到這裏的時候，臉色已經白得不行了。
“泰嬤嬤，你離宮這麼多年，突然就被人找到，並且帶入宮中來，還說本宮指使你換走皇子，想來，這是有人教你這麼說的。”
她怒不可竭地瞪着泰嬤嬤，語氣警告地說：“你這般污衊本宮，就不怕滅九族嗎？只要你說出到底是誰指使你，本宮或許還能替你求情，免你九族死罪！”
九族之中可是有泰嬤嬤的兒子，要是不想讓自己兒子枉死，泰嬤嬤就應該懂得識時務者爲俊傑。
“這麼多年了，老奴一直等着這個機會，想要親自揭穿貴妃娘娘的真面目！”
泰嬤嬤怎麼會聽不出江氏的威脅，她卻毫不畏懼地說：“貴妃娘娘當初只是妃位，貴淑德賢，娘娘哪有半點配得上這個德字？”
江德妃氣得發抖：“放肆！竟然敢當衆污衊本宮，來人，將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狗奴才，拖出去杖責！”
“娘娘這麼激動做什麼？”
泰嬤嬤冷笑一聲，終於說出埋藏在心裏近二十年的一段往事：“老奴跟在高氏娘娘身邊多年，對她忠心耿耿，可是，貴妃娘娘卻算計老奴，讓老奴狸貓換太子，老奴當時自然是不敢答應，可貴妃娘娘爲了拿捏老奴，千方百計查到了老奴的一段往事。”
“老奴還在王府時就伺候高氏娘娘，直到今上登基，老奴當時年少，少女懷春，和宮中侍衛珠胎暗結，生下一子，祕密養在了老奴的老家。”
“這件事本無人知曉，卻被江貴妃查到，貴妃以此事要挾老奴，老奴生怕連累到無辜的兒子，無奈之下才答應了貴妃，偷龍轉鳳。”
“可後來，老奴寢食難安，便將這件事告訴了高氏娘娘，可老奴又貪生怕死，便騙娘娘說，小皇子生下來就去世了，老奴怕娘娘傷心，才抱了個小公主來替代小皇子，娘娘震怒之下，就將老奴趕出宮了。”
“但貴妃娘娘卻從未打算放過老奴，得知娘娘將老奴趕出宮後，便一路追殺老奴，老奴不慎跌落山崖，是命大沒有死啊！”
“當初老奴就哀求過貴妃娘娘，看在小皇子尚在襁褓中，就放過小皇子吧，老奴不知道皇子怎麼又流落到民間了，可過去了這麼多年，貴妃還是不肯放過小皇子！娘娘這麼做，就不怕折損陽壽嗎？就不怕瑞王殿下遭報應嗎？”
說着，泰嬤嬤是抱了必死的決心，忽然拔下頭頂的簪子，就要往脖子上捅去：“十一殿下，都是老奴鬼迷心竅，對不住你，如今真相大白，老奴便以死謝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