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琉恍然，呆呆地往下望了一眼，沒看到任何想看到的，半晌，她仿若行屍走肉一般回過身，一步一步地走到了青鸞面前。
她沉了沉眸子，俯身將她抱了起來。
耳邊，青鸞曾經的歡聲笑語響起，她微微蹙了蹙眉，低頭衝青鸞扯了一個笑容。
“別怕，王妃帶你回家。”
那聲音暖暖的，只是有些失落。
顧琉是一路抱着青鸞往回走的，越走越覺得內心無比的沉重，戰痕從軍營回來匆忙趕來尋她，見她滿身是血，就要上前去替她查看。
侍衛見狀要去把青鸞屍體接過來，顧琉只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沒讓任何人接手。
她步子很慢，走在前面。
戰痕就那麼跟着她，目光在她身上一寸不移，根本無需猜測，他便知道發生了什麼。
她要報仇，他不攔她。
路程很遠，顧琉帶青鸞回到王府時，已經快到深夜了，她把青鸞帶回房間，還親自幫她沾溼毛巾擦掉了臉上的血。
她滿臉疲憊地回到房間，像往常一樣沐浴更衣，只是身邊侍候的人換了，不再是那個嘰嘰喳喳的小丫頭了。
不過是一個任務罷了，不過是死了個人罷了，她爲什麼要這麼傷心？
控制不住的心情低落。
她慢吞吞地梳洗完，靜坐在牀邊，腦海中一遍遍的回放今天發生的事，一遍遍的回放青鸞替她擋箭那一幕。
死了，就是再也見不到了。
她面無表情地看着地面，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一直躲在外面的戰痕，終於走了進來。
聽見腳步聲，她微微掀了掀眸子，目光和他對視，她彷彿在他眼中看到了些許的擔憂。
她沉沉嘆了口氣，習慣了似地說了一句，“我沒受傷……沒人能傷到我……”
男人怔怔地看着她，聲線低柔，“我知道。”
顧琉聞聲皺了皺眉，情感瞬間破防，一直憋着的眼淚再也忍不住了，淚水決堤而出。
“可是青鸞死了……”
“她還那麼小呢，那麼年輕。”
戰痕走近，將她圈入懷裏，顧琉就那麼坐着，將頭倚在他的腹部，整個人失控了一般哭着。
這是她第一次，眼睜睜地看着自己親近的人死掉，而她根本沒有任何餘地去挽回。
“我不該帶她去放風箏的，不然也就不會被周姝嵐盯上了，對吧……青鸞還沒有學會怎麼放風箏呢，她當時就只是這樣拿了一下風箏線，都還沒有……”
她瘋魔了似的比劃着，越像就越覺得心裏難受，男人安撫地拍着她的背，仿若在哄一個小孩子。
“青鸞那麼喜歡你，一定不會怪你的。”
“她一定也希望你能好好生活……”戰痕輕聲說着，聲音無比的溫柔，顧琉漸漸穩定下來，身上的痠痛和疲憊襲來，沒過多久便沉沉地睡了過去。
男人小心地幫她整理好衣服，蓋好了被子。
即使是睡着，她也依舊緊皺着眉頭，戰痕擡手輕撫過她的眉尖，將她簇緊的眉頭舒展了開。
但一切終將會過去。
往後的兩天，顧琉一直沉沉抑鬱提不起精神來，她時常會叫錯手下丫鬟的名字，時常會以爲青鸞還在自己身邊。
太傅府失勢，太傅周運海被查出私設暗衛證據確鑿，當即被押入了天牢擇日問斬，周府被抄家，所有人都以爲周府小姐周姝嵐擔驚受怕離京逃走了，無人知曉她死了的消息。
一切都在有條不紊地進行着。
這天她起得很早，因爲是皇帝壽宴，顧琉要隨戰痕一同進宮赴宴，雖然不情願，但也沒辦法。
她坐在梳妝檯前，靜靜地畫着眉毛，鏡中人美豔無比，臉上卻沒有一點的笑意。
“宿主最近心情不好呀。”系統總會突然出現，美其名曰開導顧琉。
顧琉握着眉筆的手嚇得一顫，彎彎地細眉畫出了個叉，顧琉氣急將手中的螺子黛丟了出去。
“你以後能不能出現的合適宜一點？”
每次都一驚一乍嚇唬人，用得上它的時候不在線，用不上的時候到屁顛屁顛出現得很勤。
系統聞聲縮縮腦袋，那樣子看起來有些害怕，“今天去參加宴會，還是要打扮的美美地。”
屁話一堆。
顧琉翻了個白眼，小心地將眉毛修正，對着鏡子又照了半天。
“今天是皇帝壽宴，按理說那些藥粉也該起作用了，你幫我好好盯着戰俞南，一旦有消息立刻告訴我。”
她用筆尖敲了一下桌子，很是嚴肅地說道，這兩天心情不好，她一直沒精神去想接下來的計策，只是，儘管她心情沉鬱不想去管別的事，但該完成的任務還是要完成的。
根據系統的彙報，這兩天，戰俞南那邊也沒出什麼太大的差錯，但願今天能如她所願，讓戰俞南一舉成名。
最好能讓赴宴的人都知道，以他的德行，根本不足以坐這太子之位。
吩咐了幾句之後，顧琉便被丫鬟引着出了門，隨戰痕上了馬車，一路叮叮噹噹地晃得她頭暈腦脹，下馬車時險些沒吐出來。
見她臉色不好，戰痕也不想勉強她，特地沒讓她趕着時辰去赴宴，而是帶她在御花園走了一圈。
雖說已經入秋，但這兒畢竟是皇宮，許多品種各異的花爭奇鬥豔得開着，倒有一番春意盎然之色，顧琉被她攬着腰，懶散地靠在他身上，眸光有一下沒一下地掃着這園子，總覺得少了些什麼。
她上一次來這兒時，戰俞南還人模狗樣，今天他可就要遭殃了。
一想到這兒，顧琉心情舒暢了一些，竟沒留神笑出了聲。
“怎麼了，想起什麼開心的事了？”
戰痕被她的笑聲驚了一下，攬着她的手稍稍鬆了一些，這幾天看她悶悶不樂，戰痕也悉心照顧好言相勸，但她卻一直無精打采，青鸞離開之後，這還是聽第一次她笑出聲。
顧琉怔了幾秒，這會兒才意識到自己剛纔笑得有些失態，她撫了一下男人的手，擡頭款款對上了他的眸子。
“是很開心，很久都沒有這種暢快的感覺了。你信不信，很快就有好戲上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