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文元下朝之後,坐上桌的時候,衆人都已經到齊,他看過去一眼,卻沒發現司子玉,心下便了然幾分。
定是老夫人厭煩了司子玉,根本沒讓人去請。
老夫人被方嬤嬤攙扶着出來,淡然的在主位上落座,似乎沒發現少了個人似得,執起筷子道,“用膳吧。”
方嬤嬤執起公筷爲老夫人佈菜,桌上的人面面相覷,皆是靜靜的喫着飯。
司文元悄悄看了一眼司子嫿,輕輕咳嗽了一聲。
司子嫿卻是眉目淡然,夾起一塊菊花魚慢慢咀嚼着,眼皮子都沒擡一下。
司文元心下頓時有些不滿,這個女兒,近來越來越不聽話了。他只好目光放在司寒水身上,使了個眼色。司寒水心思靈敏,一下子反應過來,卻有些不敢開口。
如今老夫人厭棄了她,院子裏的丫鬟給她喫的也都是些殘羹冷炙,最開始她還會不滿還會生氣,但不喫就只能餓肚子,最後無法,還是把那些粗茶淡飯嚥了下去。
老夫人不待見司子玉是人盡皆知的事,她要是爲司子玉說話的話,定是會被斥責的。
司寒水正斟酌着,一擡眸就看見司文元冰冷的視線,她立刻瑟縮了一下,嚥了咽口水勉強勾起笑容開口道,“祖母,怎麼不見二姐姐來一起喫飯?”
刷的一聲,房內一下寂靜起來。司子嫿的筷子停了一下,沒有說話。
老夫人冷冷擡眼,“她陪着她娘在院子裏喫,大夫人身子不好在休息,女兒也該儘儘孝道。”
話雖如此說,但實際上不過是老夫人不想看見她罷了。
“小院子裏喫飯畢竟冷清。”司寒水臉上窘迫,但對着司文元的視線,只能硬着頭皮繼續道,“二姐姐纔回來,都是一家人,還是叫來一起喫吧?”
“啪”的一聲,老夫人擱了筷子,面無表情的道,“你既這麼想念你二姐姐,就去喜樂苑陪着他們母女一起喫吧。”
司寒水更加羞窘,飯桌上的氛圍一時間十分難堪。
司文元心裏嘆了口氣,再看司子嫿都好似看不見,自顧自的夾菜喫菜,動作悠然自得。
這丫頭!司文元壓下心裏的不滿,面沉如水。司子嫿現在不聽從他的命令,就是忤逆不孝!
“老夫人。”他斟酌着語句,“子玉被關在大理寺這麼長時間了,好容易出來也該……”
片刻之後,司子玉低眉順眼的進來了,向老夫人和司文元行了一禮。司文元點點頭,看着乖巧聽話的司子玉,心裏那點不舒坦也平復了不少,
女兒就應該是這樣。
“你給老夫人佈菜吧。”司文元看了一眼面無表情的老夫人,有心要讓司子玉在老夫人面前露露臉得歡心。
“是。”司子玉屈膝一福,走上前伸出手,剛要拿過方嬤嬤手中的公筷,老夫人就拒絕道,“不必了。”
司子玉咬住下脣,水晶般的眸子裏面溢出一點水光,在燭光下分外可憐。她求助一般看向司文元,司文元心裏一軟。若是老夫人一直這樣對待她,府內的衆人也難免輕賤她。畢竟是曾經最疼愛的女兒,如今如此乖順,所以他低聲道,“母親……”
老夫人閉了閉眼,臉上露出疲憊來,“算了,你來吧。”
蔥根般的手指拿過公筷,司子玉微笑,隨後夾起一根脆生生的冬筍,放進老夫人的碗裏。
“冬筍太硬,我年紀大了牙口不好,免了吧。”
司子玉眼裏略有尷尬,趕忙俯身請罪,“孫女考慮不周,還請老夫人原諒。”
老夫人垂眸涼涼的看了她一眼,冷笑,“又不是什麼大事,忙着請罪幹什麼?不知道的還以爲我苛待你什麼了,讓你這樣怕我。”
司子玉泫然若泣,“孫女不敢,只是內心歉疚,沒有考慮好老夫人的身子,一時失察。”
司子嫿眼裏充滿嘲諷的看了她一眼,那張臉上做出的委屈倒是真真的,但依舊是讓人覺得噁心,讓她連往常最喜歡的金絲酥都咽不下去。
“注意着點就好了。”司文元解圍道,“起來吧。”
司子玉起身夾了一塊清蒸鴨放進老夫人碗裏,輕聲道,“這鴨用文火燉了八個小時,軟爛的很。”
老夫人平日最愛喫鴨子,她夾這個也是沒什麼錯處。
“近來胃口變了,不愛喫。”
氣氛頓時降至冰點,司子玉並不氣餒,又舀了一碗蔥花扇貝湯在小碗內,蔥花青翠,扇貝鮮甜,喫起來爽口不油膩,看得人胃口大開。
但老夫人看也沒看一眼,“放着吧。”